来到乌江边最后一场戏。那盖世的英雄唱到:“孤家杀得大败,有何脸面去见江东父老。将孤的战马送过江去,任它而行。”
姬老将军倒在了地上,殷湛嘴角流血,只来得及发出“呵……呵”的声音,便一歪头没气儿了,脸上仍旧带着诡异的笑容。
姬蘅抱着姬老将军来到楼下。楼下亦是惨死一片,横七竖八的都是死人。他就抱着姬老将军,轻轻放在染了血的羊毛地毯上,叫道:“祖父。”
他的声音在发抖。
姬老将军的血,不住地从伤口流了出来,雪白的地毯被那些血染成红色。他年轻的时候,征战沙场,受过的伤不计其数,多少次从阎王殿前走一遭,又毫髮无损的回来。他总是精神奕奕,笑容飞扬,即便姬家遭遇了那么多莫名的祸事,即便余生守着冷清的国公府,他也总是不放在心上。
他应该中气十足的对人吼道:“快给老夫找大夫来!”好像他决计不会死去,只要大夫过来给他医治,他铁定很快就能站起来,还能成为国公府里那位乐颠颠的老顽童。
然而他的伤口那么深,窟窿触目惊心,彷佛要将一身的血流尽似的。殷湛同归于心的对象是姬蘅,他没有给姬蘅别的路走,他拚劲力气出的一刀,用自己性命换来的一刀,药石五灵,救无可救。
“阿……。阿蘅……”姬老将军叫姬蘅的名字。
姬蘅握住他的手。
“我知道,你怨我……年轻的时候,我明明知道,此事和谁有关係,明明知道杀害暝寒和红叶的人是谁,却不肯为他们报仇,你是姬家的独苗,我不能让你有危险,我忍了二十多年,忍到你长大了,殷湛自己回来了,我……我终于可以为暝寒报仇了。”他吐出一大口血。
姬蘅看着他,一滴泪滴到了姬老将军脸上。
没有人看过姬蘅流泪,这孩子似乎天生就不会难过,也不会害怕,更不会哭。似乎除了他完全不懂事的婴孩时代,他就再也不会哭了。就连姬老将军也没能见过姬蘅哭了。
“哭什么……”姬老将军笑了一下,“不像个男人。”
虞红叶死后,姬老将军也曾查过的,他之所以不让姬暝寒继续查下去,只觉得虞红叶当时进了宫后,尸体莫名出现在自家门外,此刻为宫里人所为。他怕姬暝寒衝动,着了别人的道,却不知姬暝寒无法容忍自己妻子被人侮辱杀害,不惜与全族决裂也要找到真凶。
红山寺那夜,姬暝寒除了自己前往以外,还带了跟着他的七十二赤霄骑。殷湛的弓箭手埋伏,七十二赤霄骑全军覆没,活着的最后一人把姬暝寒带回去藏起来,一年后想办法联繫到姬老将军,告知姬老将军真相,再过了几年,那人身亡,将自己的儿子託付给姬老将军,那人就是文纪的父亲。
姬老将军知道一切真相,但他什么都不能做。林柔嘉已经生下孩子,他没有证据。重要的是姬蘅年幼,一旦林柔嘉觉察,只会率先对付姬蘅。
他们姬家日后,就只剩下姬蘅一个人了。他不能让姬蘅出错。
姬蘅一日日长大,他比姬老将军想的还要聪明。从他知道他父母离奇的失踪后,就一直在查探。他一定是查出了什么,姬老将军能感觉得到。他一日日变得阴沉不爱说话,喜怒无常,从少年时候起,他不再亲近任何人,喜欢的东西就得到,得到了也不珍惜,视人命如草芥,看上去毫不在乎,实则什么都清醒。
“你怪我……阿蘅,对不起……”姬老将军道。如果不是他容忍,姬蘅不会过早的知道真相,他以一种绝对残酷的办法走进了地狱,这孩子是他一手造成的。
“我没有怪你。”姬蘅轻声道:“换了是我,我也会这么做。”
姬老将军看着姬蘅,看了很久看久,他从未见过这孩子这么温和的时候,没有任何锋利的棱角,他看着自己,用可以原谅一切的目光。
“这把剑……”他努力地摸到了身边那把宝剑,“青冥,这是我的剑……也是你爹的剑,你要保护好。”
殷湛的手下已经全部都解决了,那些锦衣的公子,也有不少再也醒不过来的。赵轲和文纪站在姬蘅身侧,他们亦是伤痕纍纍,然而沉默不肯言语,悲伤的盯着姬老将军。
这位老将军将要死了。
姬蘅握住了那把剑,声音轻的像是怕吓到了他,“好,祖父。”
“这齣戏……很好,很好。”姬老将军说着说着,目光落在了天上,彷佛那里有什么似的,他费力的伸出一隻手,遥遥的指向天上,微笑起来,“暝寒,红叶,夫人,你们……你们来接我了……。”
那隻手突然垂了下去,姬老将军闭上了眼。
他的嘴角还噙着微笑,神态十分安详,彷佛很高兴似的,又像是卸下了多年的负担,终于在这一刻如释负重。
姬蘅跪倒在地,对着姬老将军,深深地磕了个头,他并没有再起身,而是伏在地上,久久不曾起来。不知是在哭泣,还是因为悲痛而无法发出声音。
项羽唱道:“哎呀!将军哪!八千子弟俱散尽,乌江有渡孤不行。怎见江东父老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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