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阿耶平日对你阿兄不好?”
李泰抿了抿双唇,与李丽质互视一眼:“阿耶要听真话吗?”
李世民深吸一口气,这神情已然说明一切,但他还是点点头:“真话。”
李丽质蹙眉:“我觉得阿耶对阿兄凶凶的。”
李泰附和:“阿耶对我跟丽质比对阿兄好。”
李世民哑然。承乾是他的长子,更是他与长孙氏的第一个孩子,是他满含希冀诞生的孩子。他对承乾的期待,在承乾身上付出的心血是其他孩子不能比的。不说别的庶出子女,便是李泰与李丽质都比不得。可显然李承乾不这么觉得,就连李泰李丽质也不这么觉得。
“阿耶有时候对我和四哥太好了,阿兄会有点点不开心。但他从没有怪过我们,更不会把这份不开心转移到我们身上。他说这跟我们没关系,不是我们的错。阿兄一直护着我们,对我们很好很好。”
李泰点头:“阿兄什么都想着我们,只需他有的,必定会给我和丽质留一份。而且留的要不是我们各自喜欢的,要不就是一模一样的。
“我们若有什么想吃想玩的,他也会尽量满足我们。怕我们耽误功课惹您惹先生们生气,他还会看着我们写。若有不会的,他亲自教,直到我们学会为止。
“我其实知道他在想方设法让我习武,我虽然不是很喜欢习武,但我明白他是怕我太懒怠又肥胖起来,恐我肥胖伤身。
“刚刚习武的时候,我总会手酸脚痛。阿兄会跟太医署要药膏给我揉。我跟不上进度,他会陪我一遍遍重新来重新跑。”
李泰拉住李世民:“阿耶,阿兄很好,真的很好。”
李丽质更是环住他:“我很感谢阿耶待我好,我希望阿耶继续对我好,可我也想阿耶对阿兄好。阿耶,阿兄他值得的。如果……
“如果阿耶待阿兄不好,那么也请阿耶对我和四哥不要这么好。我们天天在一处,你对我们如何,阿兄都看得到。我不想阿兄不开心。我想阿兄开开心心地,我想我们大家都开开心心地。”
李世民恍然失神,他从没有想过自己的心思与孩子们的认知完全不同。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这样。他明明那么看重承乾,明明对承乾的栽培与期望比谁都要大,明明……
他看向旁边一直没说话的裴行俭:“你也这么认为吗?”
裴行俭定定看着他没有回答,可沉默本身已经是种答案。
李世民双唇颤抖,心里好似打翻了五味瓶,十分不是滋味。
裴行俭望向他:“义父,承乾经常说旁人待你真心还是假意,对你如何,你是可以感受到的。”
李丽质点头:“对。阿兄对我好,我能感受到。阿耶对我好,我也能感受到。可阿兄……阿兄虽然没说过,但我觉得对于阿耶疼不疼他,他或许有时候感受得到,有时候感受不到。”
李世民愣住,喃喃道:“有时候感受得到,有时候感受不到?”
“嗯。我好几次听到阿兄自己跟自己说话,告诉自己,阿耶是疼他的,很疼他的。”
李丽质有些迷茫,不是很懂李承乾为何要这么做,裴行俭却一语道出关键:“若他一直能感受到义父对他的疼爱,又何须如此告诫自己呢。
“前阵子突厥退兵,义父封赏功臣,颁布圣旨夸赞承乾,给予赏赐,承乾高兴了许久;后来义父命程将军兼任东宫卫率,答应承乾,可让程将军指点他的武艺,他也高兴了许久。
“从前在宏义宫的时候,承乾从不会这样。义父可有想过,这是为什么?”
李世民被问住了,为什么?他哪里知道为什么!
“因为在宏义宫时,义父对承乾虽也严格,但总会落下关爱,尤其是在承乾与李承道或是与已废尹德妃张婕妤产生冲突之时,你会不遗余力站在他身边。他能感受到你的疼爱,体会得到你的用心。
“可自打你登基,承乾成为太子,便是李承道与尹德妃张婕妤等人都已不在,却也并非完全没有让承乾不喜之事,譬如于先生等人时不时的训导劝谏。然而如今你再不会支持他,像以往一般站在他身边。你甚至会站在他的对立面,与先生们一起指责他。
“你对他严格愈甚,而关爱愈少。所以偶尔落下的温柔与认可才会让他觉得如此珍贵如此欢喜。他需要借助这些来安慰自己,不断告诉自己,你没有变,你还是那个疼爱他的阿耶。”
这些话语裴行俭说得轻声轻气,可听在李世民耳朵里确实如此的振聋发聩,每一字每一句都仿佛击打在他心间的重锤,让他僵在原地,动弹不得。
“义父应该知道承乾不太愿意做储君,那义父可又曾想过,承乾为何不愿做?”
为何不愿做?李世民从没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他一直当是承乾的性子使然,但看裴行俭的意思,好像并不这么简单。
裴行俭一叹:“承乾说过,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储君之位看似权力极大,风光无限,但肩上挑着的是千万百姓民生,是天下社稷重担。想要做一个合格的储君并不容易
好版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