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小心脏呦。李青海进了电梯,按下楼层键,庄奕跟着进来,沉默地站在他对面。电梯“叮”地一声响,李青海跨出电梯,往他的办公室走,庄奕跟在后面。他名下产业众多,《星资讯》这边扶上正轨之后就不常来了,也就每周过来开个会,有时候忙起来一周也顾不上过来,就是罗靖去艺海给他汇报工作。这间办公室也很少用,里面比较空荡,桌面上都没什么文件,后面的书柜里也很空,打扫得倒是一尘不染,就是显得有些冷清。李青海坐在老板椅上,指了指沙发,说:“坐吧。”庄奕没坐,站在门口说:“你要跟我叙什么旧?”跟李青海独处一室让他产生了一丝紧张的情绪,他不自觉地想离他远一点,又生生地压住了自己想后退的脚。李青海看着他,曾经他最熟悉的小孩用最冷淡漠然的目光跟他对视。他想问的太多了,怎么会遭遇车祸的,伤好了吗,你这几年是怎么过的,为什么来当艺人了,不上学了吗?为什么一身痞气像个混子一样。他沉默了片刻,问出了昨天问过的问题:“这几年你去哪了?”庄奕说:“上高中,上大学,当艺人。”李青海皱眉:“你转学了,我找不到你。”庄奕点头,“是啊。”李青海又问:“为什么转学?你遇到什么麻烦了吗?”庄奕抿了抿嘴,淡淡地说:“没有啊,能有什么麻烦,我好得很。”能有什么麻烦,不过是被人堵在厕所里,李青海出现以前他也经常挨打,只不过那时候还会有胆大的女生看不下去帮他去喊老师,而李青海走了以后,所有的人都只会冷眼旁观,朝他吐口水骂他是变态。庄奕的眸光冷下来,不想再跟李青海说任何一句话了。办公室里安静下来。冷漠仿佛有实质一般隔在两人之间。李青海的头又疼了,他伸手捏了捏眉心,压制着怒火,“庄奕,你一定要跟我这么生疏吗?”“生疏吗?我不觉得啊。”庄奕笑了笑,笑容不达眼底,“我们不就应该这样吗。”李青海霍然起身,几步跨过来站在庄奕面前。“庄奕,”他盯着庄奕:“你用这种态度对我,就是因为我说‘再也不见’这句话吗?”他解释说:“我那时候……太年轻了,情况很复杂,我以后可以慢慢说给你听。那句话不是我的本意,我后悔了,我收回那句话,我想见你,我一直都想见你。”想得快疯了。
小时候庄奕脾气好性格软,虽然也跟他闹过脾气,但一向都是一哄就好,李青海从来没有这么低声下气地跟他道过歉。但庄奕不为所动,他说:“不是。”李青海不明所以:“什么?”庄奕看着李青海,“不是因为那句话,我早不在意那句话了。我就是不想再跟你、再跟你们李家扯上关系了。”他想起来自李家最后的那通电话,就想起车祸中的大火,想起全身被碾碎般的痛苦,想起他从死亡线上挣扎回来首先看到的是母亲悲恸的双眼和父亲黑白的遗像……他许久没哭过了,这时候面对着造成这一切的男人,却轻而易举地红了眼眶。庄奕厌恶这样软弱的自己,他攥紧拳头,把指甲狠狠压进肉里,借此克制想哭的冲动。他不自觉地哑了声音:“你说不见就不见,你说后悔就后悔,李青海,你他妈以为你是谁?你想要什么都行,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吗?”他轻嗤一声,不知道是在嘲笑李青海还是嘲笑自己,“你想见我?你现在又想见我了吗?可是我不想看见你,我他妈再也不想见到你!”他伸手猛地拉开门出去了,门在他身后阖上,发出“哐”地一声响。李青海脸色铁青地站在原地,修长的手指将咖啡纸杯捏成一团,冰块咖啡混合着流了他满手,一片冰凉。他说“再也不见”的时候,以为自己失去的不过是第一个喜欢的人,没想到午夜梦回,噩梦纠缠了他整整七年,他失去的是自己。而今天,庄奕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他也失去了他。过了好一会,李青海拨通了小陈的电话,声音已经恢复了冷静:“那个叫周洋的,去查他的资料;让罗靖把这次活动情况汇给我,这几天在《星资讯》办公。”他顿了顿,继续说:“还有,继续查庄奕,我要他从上学到现在的全部资料。”他要知道,他不在的这些年,庄奕到底经历了什么。庄奕大步从《星资讯》出来,挥手打了个车,在后座上狠狠抹了把眼睛。司机通过后视镜偷偷观察这个眼眶通红的年轻人,小心翼翼地问他:“去哪啊?”庄奕说:“先开车。”出租车启动了,庄奕给邹凯打了个电话。“喂,庄儿啊。”邹凯吊儿郎当的声音响起,“拍完了?”“嗯。”庄奕问他:“你有空吗?”邹凯:“这话说的,看不起我是怎么的,咱十八线别的啥都缺,就是时间不缺。”庄奕给他逗笑了,“在家吗,我去找你。”邹凯一口答应,“来吧。听说你昨天又喝大了?过来凯哥给你熬粥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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