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被得微微发红的手腕,靠近窗棂两步关上了窗。
“主公说的什么话,哈欠……占了主公的书房睡觉是我不对才是。明明午后尚且小想了一会……怎的还是犯困……如今几更天了?”?
“已过三更了。”
广陵王叹了口气,也不在乎陈登占了她的主位,就近拉过一个蒲团圈囵坐下,把陈登身侧叠成小山的案卷挪了个位置,同样倚在了案几上。
这下两人便离得很近了,陈登几乎也要沾染上广陵王身上浓郁的酒气。他眯起睡得惺忪的眼睛,看广陵王用一只手撑着头,另一只手疲惫地捏着眉心。
“竟已这个时辰了。宴席拖了这么久,主公这是……没谈拢?”
广陵王委与虚蛇半天,皮笑肉不笑地憋了一肚子火气,这下是正中靶心,当即直起身。
“广陵几经战乱本就元气大伤,这帮人不想着安定民心反倒惦记起我广陵盐铁来了”?
“愚不可及!”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一个个的贪名图利自私至极简直是无可救药!真想学学江东那位索性手起刀落了事…”
难得一见广陵王这样带点无赖的嗔怒之态,陈登心下好笑,嘴了点笑耐心地听广陵王骂些有的没的。先前广陵王关了窗,少了作乱的冷风,一直摇曳不定的烛火安定下来,稳定地照亮了眼前这狭窄的一角,广陵王的而容也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
在这样的温暖明亮中,陈登的目光不自知地落在了广陵王没什么棱角的温润侧脸上,于是他的注意力也渐渐地从广陵王的声音中抽离了。
陈登长久地凝视着此刻就在他面前的、他所认定的主公,放缓了呼吸,连眨眼的频率也放慢,仿佛动静稍大些就会惊飞一只短暂停留在他面前正在梳理羽毛的飞鸟。
就这样定格在此刻……似乎也不错。
“……成为…最合适,陈登…你觉得如何?”
一片寂静中陈登捕捉到广陵王在唤他的名字,他于是愣了愣,觉得眼前的烛火似乎猛地晃了一下。
下一刻陈登明白过来,恍然如一场大梦初醒,用力甩了甩头,似乎要把所有不该有的杂念都从脑袋里赶出去。
——一身青衣的矜贵世家子豁然确斯洞若观火,心知方才动摇的绝不是那烛花。
广陵王见他恍惚,皱着眉看了他片刻,抽出一直撑着脸的那只手在他眼前虚虚晃了晃。
“陈登,回神了。”
见他仍有些怔怔地偏着头没有看她,广陵王索性捏住陈登的下巴扭过他的头,强行让他与自己四目相对:
“我方才与你说的……我知你不愿,但……”
见陈登似乎终于反应过来,眼底恢复了一贯以来的温和清润,广陵王叹了口气。
“这几日辛苦你了,怕是一会四更梆子也要响了,你早些回去休息。”
陈登于是告了声罪,起身理了理睡得散乱的额发和衣襟,就要步出书房时忽然顿了一下,回身看向广陵王:
“主公方才说了什么来着?都怪主公的书房太过好睡……不小心又打了个盹……抱歉。”
广陵王忽然觉得好笑,心头一直沉甸甸压着的那丝愧疚多少松了松。
于是她改正坐为箕坐,也学着陈登的样子打了个哈欠。尤嫌不够,索性两手撑在身后顺势伸真了腿连带着踢得一本不算厚的账簿往一旁翻了个面。
“明日再议吧。”
陈登乖顺颔首,目光随着广陵王动作匆匆掠过她不经意露出的一点足尖,又匆匆地下移至自己的衣摆。
这晚陈登久违地做了个陌生的梦。
自从下邳被战火席卷后,他夜夜的梦里便只剩下了来来回回的鲜血与残破的禾穗。
陈登知道,那是他今生渡不过的心魇。
可今夜的梦里,他却听见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仿佛自亘古而来,一声又一声在呼唤自己的名字。
“陈登陈登……”
他下意识循声望去,却只看见了一座遮天蔽日的佛塔。浮屠之上,经幡遮天蔽日。
陈登茫然地走近那座佛塔,每走一步那声音都更清晰一分,最终他听出那是无数男女老幼的声音交叠在一起,如泣如诉地呼唤他:
“陈登……陈登……陈元龙……”
他没有应声,仰头试图去看那座佛塔的最顶端,却直到脖子仰得酸疼也没有看清它究竟有多高。
“陈元龙……推开它……登上它…“
“推开它……登上它……”
于是陈登又走近两步,将手按在了佛塔最底层的木门上,懵慢懂懂地将它推开了。
在梦里,陈登虔诚地走过一层又一层堂阁重楼,看过一幅又一幅玄妙而美丽的壁画,他知晓自己大约在梦中度过了漫长的时间,来却想不起来这些东西的模样。
他只记得耳边的声音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急切,最后在他终于登顶即将推开面前的木门时,汇聚成声如洪钟的振聋发聩:
“陈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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