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之蘅截断他的话,小声解释道:“是殿下的心意贵重。”
她的声音极轻,仿佛风一吹就散,却字字清晰地落入太子耳中。
他甚至能清晰地捕捉到她语气中不易察觉的赧然。
——好像是格外不习惯这样直白的表述。
太子的声音戛然而止。
任谁的心意被人这样珍重对待都免不了心生喜悦。他掩饰似地咳了声,不自在地别开视线:“还算有眼光。”顿了下,故作云淡风轻地续道,“你若是喜欢,改日再给你编。”
洛之蘅未置可否地莞尔。
原本的手足无措在太子的三言两语中消散殆尽。
心中的好奇战胜其他情绪,洛之蘅试探着抬手,小心翼翼地去碰头上的花环。
太子见状扬眉:“想知道好不好看?”
心思被猜透,洛之蘅也不掩饰,坦然地轻轻点头。
“好看。”太子整理着宽袖,漫不经心地出声。
这样敷衍的赞美不足为信。洛之蘅全做耳旁风,思忖着去溪边看看。
还未来得及行动,太子忽然抬手。
洛之蘅下意识后躲。
“躲什么?”太子莫名其妙,又朝她扬了扬手臂。
洛之蘅定神,这才看到他手中握着东西:指骨分明的五指松松捏着长柄,巴掌大小的镜背雕刻着云雾山水,线条流畅清晰,画面栩栩如生。
——是太子曾经费尽心思改造过的铜镜。
洛之蘅难掩诧异:“殿下一直随身带着这面铜镜?”
“孤看上它,不就是因着它轻便易携?”
话是这么说。可后来她得知铁匠铺是太子同旁人联络的重要据点,便想当然地以为所谓的“改造铜镜”不过是他掩人耳目的借口。
谁知他竟丝毫不改初心。
洛之蘅惊讶得无言以对。
太子见她久久沉默,慢条斯理地道:“若是用不上,孤便——”
“用得上!”洛之蘅霎时回神。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思绪皆被她抛之脑后,她忙不迭接过铜镜,口中道,“多谢殿下。”
太子“嗯”了声,将铜镜递过去,轻飘飘地跳下石块,丢下一句:“孤去牵马。”便头也不回地离开,给她留足了揽镜自照的地方。
很是善解人意。
等他走远,洛之蘅慢吞吞地举起铜镜。
这面铜镜不愧是太子千挑万选择出的上品,镜面打磨得光滑平整,映出的景象清晰分明。
花环稳稳地圈在发间,草茎的绿色偏暗,在墨色的发间分毫不显得突兀。因着要在马上颠簸,长如瀑的墨发只利落地挽了个髻,没做多余的修饰。原本素净得寡然无味,却恰巧给了花环施展的余地。
草茎圈上点缀的野花虽然颜色各异,却不显得花里胡哨。以素色为主,旁的色彩兼而有之,却一致的柔和,没有分毫突兀的明亮。
星星点点地点缀在发间,愈发显得和谐好看。
洛之蘅无意识地想着:不怪太子眼光挑剔,好看的东西总归是让人赏心悦目。
她抬手去碰,慢吞吞地盘算着要如何礼尚往来。诚然花环并不珍贵,可花环上承载的沉甸甸的心意却不好视若无睹。
手指随着花环的弧度流连,洛之蘅天马行空地放空着思绪。
倏然,她的视线在镜面的角落处定格。
两匹马自顾自地在溪边饮水。
太子无所事事地靠着树,边望着两匹马争抢着溪水,边耐心地等待着洛之蘅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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