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凯肩膀还疼,不想再遭罪,手脚麻利的点燃炭炉,将液体倒进透明玻璃壶,清甜的酒味顷刻间溢满整个房间,馥郁芬芳。随着温度上升,原本浓郁的紫色开始逐渐变透,居然跟那疯子的眼睛颜色有点相似,好看是真的好看,毒也是真的毒。“倒。”雅尔塔单手手肘懒懒的抵在白玉石边沿,另一边举着一只琉璃杯停在半空中,手指要比寻常人修长不少,骨节分明,线条流畅。闫凯双手提壶,动作仔细,生怕撒出一滴惹他不悦。雅尔塔酒杯抵唇,余光打量,本能觉得这只雄虫绝对没有表面上展现的这般听话,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手腕翻转,琉璃杯在闫凯脚边碎成粉末。“烫。”闫凯眼皮子一跳,指尖微蜷,强忍了没发作。妈了个鸡。烫你一口喝个干净!对嘴吹吹要不要?当然现在的闫凯肯定没胆子这么说话,只能在心里发疯,不然很可能今晚就会挂在城墙当旗子。“重新煮一壶?”雅尔塔转过身,双手交叠放在池边,雪色长发在背后呈扇形散开浮于水面,因为烈酒的影响,苍白的脸上浮现一层薄薄的红,那唇尤为艳丽,宛如深海捕猎的鲛人,带着致命危险。他静静的注视着雄虫,精致绝美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然而那双眼睛却在昏黄的灯光闪烁着诡谲难辨的光。闫凯站在阴影处,下颌紧绷,死死咬着腮帮肉才堪堪忍住自己想要往外跑的冲动,有那么一瞬间他感觉到强烈的杀意。闫凯对这个世界的总结是变态畸形,作为一个局外人,他并不同情那些被斩杀囚禁的雄虫,也可以理解雌虫艰难的处境。不论什么时代,都不会有人愿意生活在暗无天日的苦难中,雄虫享受了丰厚的资源却不能善待那些为他们制造财富的雌虫,反抗是必然结果。雅尔塔错把他当做雄虫,虽然无辜背锅,但不可否认能活下来也多亏了这个身份。但是在理解之余,他同样也无法跟这些雌虫产生共情。起义解决不了任何问题,不过悲剧对换而已。闫凯始终是人,不是虫。他可以接受穿越,接受目前的苟活,但讨厌战争和压迫。雅尔塔十分满意雄虫因恐惧而苍白的脸色,朝他勾了勾手:“下来。”“什么?”闫凯刚做好的心理建设又碎了一地,真的很难跟上他的脑回路。“下来。”“不要总是让我重复。”
雅尔塔对上他的视线,明明没什么表情,无端让人脊背发凉。闫凯惜命,快步走到池边,脱掉鞋子直接下水,毕恭毕敬的颔首:“请指示。”“替我洗发。”雌虫淡淡瞥他一眼,舒展手臂趴在浴池边沿,静待雄虫反应。闫凯左右看了看,发现酒架底下有梳子旁边还有个木盒,应该就是洗头洗澡用的。他淌水过去,把东西拿过来放在旁边,从里面挖出一坨闻了闻,味道还挺香,不过盯着一池子的白发又开始犯难。他活的粗糙,这辈子也没碰过那么长的头发,又怕虫子嫌他慢要借题发挥,最后干脆按照平时自己的习惯先囫囵过一遍水,然后挖了一大坨发膏均匀涂抹上去,头发团结成缕,露出浅粉色的头皮 ,干干净净。啧。真是没有一处不精致的地方闫凯垂下眼睑,手指当梳,穿发而过,并不柔软,硬邦邦的一看就很不好惹,倒也符合虫子的脾性。“头疼。”雅尔塔闭着眼睛,轻飘飘的开口。闫凯没有吭声,在水里搓了两下粘腻的发膏,然后抓起一把头发拧了拧干,擦掉手里多余的水,抬手在雌虫太阳穴处轻轻揉按。雅尔塔感受着额角两边适宜的力道,心中闪过一丝诧异。他没想到雄虫会如此听话。隆科达雌雄比例在虫族大陆失衡最为严重,也许是因为地貌影响,也可能是因为本身的生理缺陷,他们的寿命均值要明显比其他部落低上许多,而雄虫的一生更为短暂。正常情况虫族寿命基本保持在260岁,但是在极北之地雌虫大约是200年左右,雄虫只有短短的120-150年,随着精神力枯竭便也失去了生机,被标记过的雌虫至多再活20年,最后转身投入战场以自爆的方式终结。当极北之地天际的漫天银河变成绚烂的鲜红,则证明又有一批战士从此陨落。雅尔塔抬起头,望着近在咫尺的星海,终有一天他也会成为这当中的一部分,这是他给一早就预定好的结局。只是在此之前……雅尔塔面色阴沉的转动眼珠,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光鞭上,他要亲手将千万年的制度推翻,哪怕自由短暂也要亲手将雄虫的尊严彻底粉碎,让他们切身感受到雌虫在他们的统治下是如何的绝望与痛苦。繁衍,一切不过为了繁衍雅尔塔死死咬着腮帮,腹部肌肉紧绷,若是这个世界的新生注定水深火热,他们何苦来世走一遭?不如连同这片地狱一同消亡在时间的洪流中闫凯勤勤恳恳的当着小厮,明明不热的地方却憋出一头汗。肩膀上的伤口没有完全愈合,揉了没几下就开始隐隐作痛,又不敢停,等下把虫子惹毛了吃亏的还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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