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月眸光益发的清澈,“你能力使然、让你拥有一切无可厚非,但无论如何,你的幸福,本不应该建立在旁人的痛苦上。”
赵福金不由向蔡鞗的方向看了眼,蔡鞗未转头,但也未出宫,这让她心中重燃一丝希望,她认为蔡鞗是在考虑她的命令。
不是建议,而是命令。
她赵福金要做到的事情,没人能够阻止,蔡鞗不能,蔡家不能,沈约更不能!
“蔡京身为京城六贼之首,蔡家为恶多年,你赵福金固若金汤的幸福,本是建立在天下百姓的痛苦之上。”赛月声音响亮。
郑皇后微有诧异,赵福金轻叱道,“无论如何,我总是你的姐姐,你没大没小的,不知宫中规矩吗?”
“你是我的姐姐,为何不给我做个榜样?”赛月反问道,“以大欺小,知错不改,是一个姐姐应该做的事情?这样的姐姐,我为何要尊敬?”
赵福金本来惊艳的一张脸阴云密布,望向郑皇后道,“皇后……”
赛月的娘亲故去,赛月一直是郑皇后在管教,赵福金虽然气恼,可按照规矩,不想和赛月分辩有失身份,这才想要皇后出手训诫赛月。
郑皇后沉吟片刻,“赛月说的似乎不是强词夺理。”
赵福金脸色微变。
宫中规矩是规矩,道理是道理。
以往一直是规矩先行,可如今道理为先,就显现出规矩的丑陋不堪。
赛月眸光更亮,“如今父皇改过自新,铲除朝中奸佞,这是天下正直之人拍手称快的事情,可你赵福金为了自身营造的幸福,却只想与腐朽同生,你说蔡鞗懦弱,但真正懦弱的是你赵福金。最少,蔡鞗肯承担一个男人的责任,勇敢面对蔡家的问题,他想要去弥补。”
蔡鞗身躯微震。
“怎么弥补?送死来弥补吗?”赵福金讽刺道,“送死从来都是蠢材的行为。”
蔡鞗握紧了拳头。
赛月摇头道,“我以前一直觉得你赵福金是值得我仰慕的姐姐,可今日听你言语,不过如此。”
赵福金怒急。
众公主也是诧异,不想赛月会有这般胆量,但更没想到赛月会有这般见识。赛月虽然言辞激烈,但她的言语正如郑皇后所言,并非强词夺理。
“我倒想听听,你赵赛月有什么高明的道理。”赵福金反唇相讥。
郑皇后皱了下眉头。
赛月对赵福金直呼其名,可说不当赵福金为姐姐看待,郑皇后觉得这是孩子性情,可见赵福金亦是如此,暗想官家对女儿太过溺爱,才会有今日的局面。
赛月扬声道,“蔡家为祸多年,害天下苍生,如今国难当头,大宋颓废如此,半是因为蔡家的缘故!他蔡鞗再不挺身而出,蔡家满门,只怕要遭遇灭顶之灾,你赵福金难道不知吗?”
赵福金凛然,暗想我若是不知,如何会有今日的行动?
赛月随即道,“可你赵福金应该是知道的,就因为知道,你才会用以往的手段,用璎珞姐姐来拉拢沈大哥,觉得以父皇对你的溺爱,只要你能收买沈大哥,那朝廷还会以蔡家为重。可你的这些心思,连我都瞒不过,如何瞒得过沈大哥?”
沈约保持沉默,他感觉伊始的赛月因为贯注了诗盈的记忆,反倒迷迷糊糊,如今的赛月,更接近十年后的诗盈,是以叙说事实很是清醒。
事实就在眼前,世人徒劳争辩,无非去看、不看的区别。
“在你赵福金眼中,蔡鞗很是懦弱。”
赛月惋惜道,“在你的心目中,蔡鞗也一直配不上你的。”
仍没回头的蔡鞗垂下头。
“我以前只觉得你和蔡待制鸾凤和鸣。今日见到蔡待制的恭敬,才知道沈大哥说的不错,一切不过是你赵福金想当然的颐指气使,让所有人配合你塑造个完美的景象。”
赛月望着蔡鞗那略有萧索的背影,不但有怜悯,也有尊敬,“你不爱蔡鞗,你爱的其实只是自己,你不容自己的完美遭到破坏。”
赵福金脸色冷然,那一刻并未反驳。
“但蔡鞗却是爱你的。”
赛月扬声道,“你虽然看不起他,但他比你要聪明太多。他锐身赴难,为的不但是蔡家满门,还为了你。”
赵福金暗想,为了让我当个寡妇吗?
赛月看着蔡鞗那寂寞的背影,“我本来不知的,但听到蔡鞗和沈大哥的对话,我才真知。”
众人诧异,暗想沈约和蔡鞗根本没说过什么,你赵赛月听出了什么?
“蔡鞗决意用自己的性命来洗刷蔡家数十年造成的积怨,也为了让你赵福金不再和屈辱同存,这才如此选择,他太了解你,因此知道你赵福金不会理解,是以决定默然离去。”
赛月声音微有沙哑,“他和你赵福金不同,他做事,但求问心无愧,这样的男子,顶天立地,本是你赵福金配不上才对!”
众人有的突然想到沈约不久前说的那句话——我知,你知,想必……圣上也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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