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湛没有离开,静静坐在床边,一下下按揉着她的脚丫,等察觉到?女子有了睡意,便放缓手劲儿,助她入眠。稍许,替她整理好?被子,才起身?准备离开。可投进来的月光太?过温柔,他又折返回来,附身?在她眉间落下一吻。仅一下,蜻蜓点水。次日天大亮,被子不及日光温暖,宁雪滢动了动眼皮,缓缓醒来,怔怔望着舱顶,不解卫湛怎会在听?到?动静后能?立即冲进来,即便住在隔壁,也无法做到?立即现身?吧。稍晚,她推门出?去询问,才知卫湛夜里都?是睡在她的舱外。厨娘指着不远处的躺椅,轻叹道:“这几日,卫相就睡在那上面,一直守着夫人。”宁雪滢捏紧袖口,有些涩然。“他去哪儿了?”“卫相一大早就带着几个?将领去了另一个?船舱议事,一直没有出?来。”等厨娘离开,宁雪滢坐到?已感受不到?卫湛温度的躺椅上,望着潺潺淙淙的水面。明明在朝堂上是个?狠角色,在她面前却?成了锯嘴葫芦,又闷又无趣。军船靠岸那日,宁雪滢刚步下艞板,就被飞扑过来的秋荷抱个满怀。“呜呜呜小姐,你没事就好!”被挤开的青橘焦急地跺跺脚,张开手臂抱住她们两人?。被团团围住,宁雪滢终于感受到一丁点儿的踏实感,仰头望向苍穹时,被湛蓝的天?色抚平了这些日子淡淡的感伤。她从来不是会沉溺在痛苦中的人?,有向阳而生?的开朗乐观,也有排解消沉的自我暗示方法。船舶靠岸,该赶往金陵与爹娘团聚了。因被劫持一事打乱了原本的计划,宁雪滢没能在靠近金陵城的渡口上岸,只能重新规划路线,乘马车行进。和离的事,她想要再提,却没再瞧见卫湛,甚至不知他现?在何处,是否返程回京了。卫湛如蒸发一样,消失在她的视线中。芦苇依依,水鸟啾啾,在卸载鱼虾的渡口,停泊着多艘渔船。一名年轻的女子拉着驴车走来,想要买些?新鲜的鱼虾回去煲汤,剩余的腌制成酱。女子相貌清秀算不得貌美,皮肤还有些?粗糙蜡黄,是附近一带的村民,甫一出?现?在渡口,就吸引了不少水手的注意。可女子喜欢文雅之人?,拒绝了前来家里说亲的媒人?,一心?想找个读书人?,也因此迟迟没有出?嫁。一名水手光着膀子跨上岸,笑嘻嘻凑近,“春杏姑娘是来买鱼的吗?要多少,我让船主算你便宜些?。”被唤作春杏的女子嗔道:“别大言不惭,你的脸面?在船主那里值多少铜钱?”说着扭腰越过傻笑的小伙子,慢慢挑选起?来,当她走到最后一艘渔船前时,余光瞥见远处的芦苇丛里漂浮着一个物体,衣衫上浮,晃晃荡荡,像是个溺水者。心?下一惊,她拉着驴车跑过去,身姿汇入春风中。溺水者陷入昏迷,任凭岸上的人?如何呼唤,都毫无反应。四月芳菲尽,山谷落英缤纷,一株株蒲公英点缀青青草丛,更有萸花绽放绚烂。途中气氛压抑,秋荷和青橘都觉出?异样,但无论如何询问,都得不到答案。宁雪滢只是淡淡笑开,倔强又?柔韧的性子有时会让身边人?又?气又?无奈。四月十八,大雨倾盆,车队在穿过一座村落时遭遇暴雨。影卫跟附近的村民打过招呼,一行人?住进那户人?家避雨。农户家只有一对?老夫妻,膝下子女要么去了大一点儿的城池做长?工,要么已?经远嫁,家里很?是冷清。乍见有客上门,老两口甚是热情。与两位老人?问过好,宁雪滢走进老妪为?她准备的偏房。“寒舍简陋,委屈夫人?凑合一晚。”“您说哪里话?”宁雪滢弯眸浅笑,“叨扰之处,还要请二老多担待呢。”老妪是得了影卫银两的,被阔绰的出?手吓得不敢怠慢,猜出?面?前的女子来自非富即贵的大户人?家。偏房只有一张大床和一副桌椅,陈列皆破旧,连喝水的杯子都带有缺口。秋荷从马车里取出?茶具和小炉,迎雨折返回偏房时,忽然?瞥见什么,登时慢下脚步,恍惚瞧见一道身影撑伞伫立在不远处。可雨势太大,簌簌成线,拍打在脸上有些?刺痛,她顾不得其他,快步走进偏房,放下东西,拍了拍衣裙上的雨水,“越往南边走,雨水越丰厚,接下来的路途,咱们啊,指不定要被淋上几场呢。”青橘坐在床边吃甘蔗,牙口极好。“哪来的甘蔗?”秋荷问道。
“婆婆给的。投桃报李,咱们明日离开时,给婆婆留些?瓜果吧。”这时,有村民披着蓑衣走来,挨家挨户地告知着:“咱们村的桥被河水冲断了,等着官府来人?修葺,这几日都别去河边乱转!”老翁隔着门帘子应道:“知道了!”在另一间偏房的影卫们互视几眼,在这么一间逼仄的小房间内挤上几日可是够受的。雨水顺着屋檐连成串,润透窗纸,滴溅进屋中的被褥上,青橘关上窗,抱臂摇摇头,“桥修好前,咱们算是走不了了,希望官府加派人?手赶工吧。”秋荷叹道:“想必夫人?都等急了,也不知老爷行至哪里了。”宁雪滢坐在桌边煮水,眉眼淡淡的,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但面?上丝毫不显,以?致秋荷和青橘都未察觉她此刻的异样。子夜过半,大雨初歇,屋外潮气四起?,屋内被褥潮湿,比船舱里好不到哪儿去。蓦地,叩门声起?,吓醒了屋里的三个姑娘,也让对?面?的影卫们提高了警觉。可当众人?探出?脑袋一探究竟时,赫然?发现?消失多日的世子爷出?现?在农家小院中。身姿秀颀,锦衣玉带,成为?烟雨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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