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也叮嘱交代他,一会见了主家要磕头拜年的。
磕头拜年他会。
梨头今年七八岁,身子板弱的看上去像是四五岁那般,头发也稀疏,小脸蛋白的,是病气的白,身上没什么肉,越发显得眼睛大了。
旁人瞧他,也觉得这孩子可怜,村里有人就说:就是那拐子见了,都不会拐的。
“阿奶,什么时候到啊?”梨头坐了好久的车,在车上问。
冬日下雪,积雪厚,迎着风,很是难行。也幸好吴掌柜当时让儿子去租两辆车,要是一辆车,一家人坐着,肯定是更慢,马儿辛苦也会耍脾气的。
“快了快了。”吴阿奶如此说,又问:“是不是饿了?吃馍馍。”
这馍馍冻得硬邦邦的,从家里出来时带的炭火手炉,这会也只剩一丝丝热气了,暖着馍馍也没用,水也是冰的。
“阿奶,梨头不饿,刚吃过了。”梨头乖乖说。
一个多时辰前,是借着小手炉的炭火热了热馍馍,大人们吃干巴的,孩子吃热乎气的。
吴掌柜是摸摸孙儿发丝,说:“再走一个时辰能到。”
人在车里坐的发冷,幸好带了被子来,裹着孩子。好在走了一会,雪停了,虽是冷嚯嚯,地面积雪厚,可没那么大风雪,倒是好走一些。
到了麻黑,雪地的雪泛着亮光,终于到了桃花乡齐
吴掌柜说到了。别说孙儿高兴,只见老妻也松了口气,悄悄地捶着腿,吴掌柜便问:“是不是腿怎么了?”
“坐久了,发麻了,没什么事的,快下去吧。”
吴掌柜抱着孙儿下了车,去扶老妻,后头那辆车儿子儿媳连着孙女都下来了。两位车夫看着高门院墙,是忐忑,问:“如今天黑又大雪的,我们可不敢走夜路不敢回了,这般气派的大院子,我们真能留一宿吗?”
三个镇子跑车的都被齐家果园包圆了,后来拉散活的缺人手,又兴起一些跑散活的车,到了冬日过年,齐家租的车队车夫们赚足了银钱都要过个好年,散活的到还在跑,过年挣的钱多。
因此两位车夫听过桃花乡齐家——这在租车行当都传开了,都知道给齐家拉货送果子赚的多,但也辛苦,操着心,但还真是第一次来,见这般的门头,是吓得够呛。
吴掌柜没敢给保证,只说:“就是不成,我给两位在乡里租一房子过一夜倒是没问题。”
“这般也成。”、“好好。”
两人想,那地主老爷家的院子哪里是他们这些生人,跑腿的干活的能住的。有地方住就成了,不嫌弃的。
“我去敲门。”吴掌柜捋了捋衣裳,带家里人先推开第一道门,儿子惊讶,“这大门怎么没关?”
吴掌柜知道内情,就说:“当初村里有人得病,急需救命,儿子背着他老母亲来敲门,齐家宅院大,第一道门关着,后头听不见,敲了许久,后来郎君就说了,冬日里第一道大门虚掩着就成了。”
原来如此。
众人一听,觉得齐家这位郎君心善。
第一道门进了后,风雪少了,一下子暖了不少,吴家人不敢张望,两车夫是在门外等候,透着大门看进去,只觉得气派,这才是第一道门呢。
第二道木门紧闭。上前敲门时,吴掌柜其实也紧张了些,郎君知道他来拜年的,可忘了说时间了,初二又是这个时候都晚了——
“谁啊?”
这声吴掌柜熟,护院姓何的小兄弟,便高声报了名讳。何护院是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这是吴掌柜的大名,倒是第一次听,先迎人进来。
“吴掌柜您先等等,我去通传一声。”
“该的。”吴掌柜拱手。
“您客气了。”
何护院请吴掌柜一家到门内走廊等,他疾步匆匆去了正院,吴家人,就是俩孩子,来的时候家里大人都叮嘱过,到了齐家不许张望、打量,少说话少问问题。
如今梨头和他妹妹都乖乖的,只是孩子小,尤其是梨头的妹妹,站了一会,冻得脚又冷又麻的,想让父亲抱她,可不敢说话,只是乖乖等着。
没一会何护院来了,连着还有曹罗。
“吴掌柜新年好,这位是婶子?婶子好。”曹罗拱手给拜年,点头问好。
要是前几年,曹罗闷不吭声不爱说话,就是没什么坏心,也学不会说跟人道新年好打招呼叫人,这几年做买卖走货,人倒是外向一些——也是因为吴掌柜是‘自己人’。
都是给郎君三少爷做买卖跑货的。
简单寒暄两句,曹罗让何护院带人进,“门外马车我知道,我去安顿,就停在我家那边院子,今年天冷,睡我家侧屋炕上,后头大通铺就不扯开了。”
何护院是睡在前头看门的。后院本来是牛师傅和江护院,屋子后头一排倒坐屋院子,还有马厩——马厩修的也大了。
齐家人多的时候,后头院子住的全是车夫。
如今空了下来。曹罗接了活,意思住他家院子,就不开后头那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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