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大?汗淋漓,她在浓郁的香气当中看向碧纱所制的床帐,他?自少时便好风雅,又兼心细,连这帐子?的布置都别有巧思。
而今日,她才看清,碧纱之上影影绰绰,画了一朵比她还高的紫薇花。
第91章 病酒逢春(二)
自那日清晨的登闻鼓响彻汴都之后,楼馆的茶余饭后,重将当年血洗半个汴都官场的刺棠案翻了出来,有些春考时才来的学生士子先前对此事所?知?不?过浮光掠影,经此一事,可算是?听了个彻底。
邱放为官时素有清名,敲登闻鼓的人是?邱放之女,虽说不?知?她是?如何在当年刑狱之中活下来的,但她出头?为刘拂梁伸冤,其中真假到底如何,再?往深处想,刺棠案背后之人,是?否真的是?五王?
但这样的猜测不过只是在每个人心中过了一过,无人敢开口言及。
与“真相到底如何”相比,市井间流传更盛的,是?从前那位皇太子?的功绩。
五王虽文采出众,到底是?不?谙世事的天潢贵胄,众人显然更爱听皇太子的传奇故事,听他?少年早慧,十岁便在幽州军营中住了两年,十二岁加封太子?,十五岁便独当一面,治水患、退蝗灾,更别提那些流传下来的诗书文墨了。
闻名天下的正守先生亲自为他提了“承明”二字,为着老师和旧友的一份情谊,他?顶着压力出兵南境,以雷霆之势将当年泛滥一时的杀人祭鬼教连根拔起?。至今,荆楚到两广之地,都有民众敬供皇太子神像,感?念他?当年诛邪之功。
酒馆的说书先生一唱三叹,将事迹说得?神乎其神,就连门外的乞丐都争先恐后地凑到阶前听热闹。
或许也是?这年少泼天的功绩损了太子阳寿,但他?这样的人,活着惊天动地,死了也能造就一段佳话——病逝的宁乐长公主一首《哀金天》至今流传不?衰,当初御史台下的士子?争先恐后地为太子?作?诗,请诛祸首、不留余地。
这不仅是民意所现,更是?一桩文坛盛事。
常照坐在?楼阁之上,手中端着的春茶已经凉了,窗外恰是刚刚绽了零星新绿的杨柳。
苏时予坐在?他?的对侧,与他?一齐听完了那说书先生的言语,不?由?苦笑道:“平年,你费心了。”
这些时日常照与他交往甚密,二人都受各方掣肘,活得?小心翼翼,几次酒宴之后,苏时予坦诚心事,竟与他渐有几分知交之感。
故而,与落薇的赌约,常照只瞒了自己的那一半——苏时予早已看出了他的野心,无论是?论利益,还是?论与贵妃之情,他都只能站在他这边。
丰乐楼中的相见,便是?他?的投诚。
常照笑问道:“何出此言?”
苏时予朝下一指:“苏落薇要重翻刺棠案,是?发善心,想要为当年受牵连的一千余人讨个身后名回来,但她自己也知?道,只要陛下在?位,此事便不?能成。所以她冒险遣人在此时敲登闻鼓,是?为了给世人心中布下些疑云——当年的案子?,究竟有没有内情?猜测有时候比证据还要可怕,陛下如今又轻慢台谏,她声名俱佳,是?承明储妃,有朝一日,她若发动宫变,只要借着刺棠案内情的三言两语,便能叫天下文人信她七分。”
“这与当年玉秋实和陛下以金天诗重罚祸首如出一辙,文人在?侧,舆论一起?,无论多荒谬的事情,都能说服世人。她与玉秋实和陛下斗了这些年,终归是从他们那里学来了不少。”
常照挑眉:“哦,时予分明是?说你妹妹,这与夸我有什么关系?”
苏时予面色不改地继续道:“她如此行事,便要冒邱雪雨身死、牵连旁人的风险,所?以不?得?不?来与你周旋,你应她所?求,不?会牵连旁人,于是?令市井之间大肆吹捧皇太子?功绩,如此一来——”
他?端着酒盏敬了常照一杯:“原本加在?击鼓上的民意,便落在?了逝去的殿下身上。殿下声名愈佳、金天诗案愈成美谈,当年写过诗的文人学子、官宦士绅,还有曾激愤地为太子?鸣冤的民众,愈会在内心深处阻止有人为刺棠翻案。别忘了,邱雪雨为之鸣冤的人,就是?在他们逼迫下赴死的。”
“谁会承认自己犯下了这么大的错误?”
他?啜饮一口:“谁有这样宽广的胸襟,敢承认自己当年是?为太师所?蒙蔽、是为今上所蒙蔽?当初陛下和太师设下此毒计的时候,便将那些群情激奋的文人和自己绑在了一条船上,刺棠案若是?杀错了人,他?们便全是?帮凶。说到底,承明皇太子?已经死了,死后有这么好的声名便够了,至于到底是?谁杀他?,于这些人而言,哪有这么重要?就算心底有些猜测,他?们也不?会直言的。这些日子?,平年兄刻意四处散布对太子的称颂,不?就是?为了提醒他?们这件事么?”
常照捧杯长笑,目中有几分欣赏之色:“所?以——”
苏时予淡然道:“所以平年兄确实履约,不?牵连旁人的方式,便是?用这件事将登闻鼓的舆论按下去。来日,将邱雪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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