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厌恶这些皇子王孙,仗着权势,连对人的倾慕都可以那般轻易地说出口。”
沈钦握紧了杯口,低垂着眼睫,“直到你那时下了诏狱,他跪于朝云殿间替你挨下责罚,在王府中休养一月都没好转过来,醒来头一件事又是去镇抚司为你讨公道,我就知道……我差在何处了。”
从始至终,闻澈一直站在元蘅的肩侧,无论发生任何事都没有任何条件地选择相信她。
她那时为了救漱玉之命选择涉险,沈钦只是劝她保全自身,而闻澈却站出来与她一同承担。那时沈钦就明白自己差在何处了。他的喜欢和心悦,的确浅薄了些。
元蘅清楚他的意思,轻声道:“说这些做什么。”
“我做了许多错事,就不求你原谅了。只希望今日别后,你能安好。元蘅,这是我唯一能说出口而不觉得惭愧的话了。”
计策
沈钦拜别元蘅之时, 她在原处久久未动。说不上什么感受,只是隐约间心里澄明一片,知晓这抹身影淡出视野之后, 便是永诀。
自古功名利禄迷人眼,不慎走上歧途欲要止损, 便须折抵这些年的经营筹谋。起初的书生意气, 都是冲着做良臣而来的,不然那时元蘅也不会以他沈明生为知己。
清风阁外的永胜街被夜笼罩, 临街人家都掌了灯。灯火不够亮, 但足以让元蘅看清楚沈钦走远的身影。
仍是布衣, 只是不会再转身回来了。
此生最后一面了。
往后生死困顿, 都再不相关。
“可惜了。”
漱玉挽了帘, 同样看着沈钦离去。
沈钦这一路走来所经历之事, 漱玉也算耳闻目见。这人虽不够大度, 也常自私,却很有天分, 是治世之才。当年科举,除了元蘅的文章, 宣宁皇帝最欣赏的就是沈钦的才学。这人适合做学子, 却不适合涉朝堂。
诸多不公和不甘, 积压在心底日久,致使他行了错事。
元蘅提了风灯下着木梯, 缓缓道:“虽是如此,可他若是脸皮厚些, 也不会这般折磨他自己。他读的书不容许他这么做, 唯一可解法,便是弃了过去这一切, 去找他该走的路。所有人都追逐的东西,不一定就是适合的。说到底他这般有才学之人,离开朝堂也不会过得太差。往后如何,就由着天罢。”
上了马车,元蘅倚着车驾小憩。
在回启都之前,她本是打算回来之后便搬去元氏旧宅去住。谁知回来就碰上侯府由人欺凌,她便只好撤了此念,继续住在侯府雪苑之中。有她在,总归事事都有把握一些。
到了侯府,门前正候着一人。
不知是谁家的家仆。
见着元蘅下了马车,他殷切地迎了上来。因不知是何人,漱玉抽刀示意不许他靠近。这家仆没见过这阵仗,在原地僵了一会儿,勉强挤出一丝笑意来,冲着元蘅笑:“次辅大人,我们苏大人有请。”
“哪个苏大人?”
元蘅微微止步,面色不虞。
家仆尴尬一笑:“还能哪个苏大人,自然是我们兵部尚书苏瞿苏大人。”
元蘅微掀眼皮,朝着家仆走了来,目光看得家仆心里直没底,尽力克制才没让自己肩膀颤抖失仪。
没人摸得准元蘅的性子,连苏瞿都不敢轻易登门,这倒霉事只能由他来做。家仆觉得被元蘅这样看一眼,得好几夜不得安睡。
“苏瞿啊……”
元蘅琢磨着,若有无辜地问出一句:“回启都那日确实是见过一面的,只不过没得机会说上话。诶,他儿子是不是叫苏呈,先前在翰林院当过职?好些年没见了,他现今如何了?”
家仆嗓音微哑,抹了把额上的汗珠,忙跪在了地上。
曾欺辱过元蘅的陆钧安,现如今落个腿疾,至今陆氏没有出面谈过此事。而苏呈先前在元蘅还是翰林编修时对她行过非礼之事,这便是天大的仇怨。
元蘅无缘无故提及此事,明摆着是要算旧账。
所幸他觉得自己的脑袋还算得上灵便,道:“啊,正是,能得次辅大人记挂,我们呈公子知道了定然觉得荣幸呢。这些年呈公子身子不好,也不常出门,为官之事也只得搁置了。在家中赋闲罢了。我们公子若是当年对次辅大人有所冒犯,大人心胸宽广,且宽宥他罢。”
他跪着,瞧不见元蘅的神色,只知道元蘅朝他走近了。又擦了把汗,他终于见着元蘅朝他伸手扶他起身。
就算他之前没见过元蘅,也听过她的传闻,知晓此人十分不好惹,是个记仇的主。今时能对你笑,明日就能把这账算得一清二楚。
即便元蘅冲他笑,他也不免紧张。
元蘅笑道:“这话真是折煞人呢。你们这呈公子呢,与当今陛下是表亲,我怎好没轻没重地说什么宽宥?今日天晚了,也不好深夜赴约。你且去回禀了你们大人,明日请他来侯府一坐。”
什么不好深夜赴约,他明白元蘅这是谨慎。她处境腹背受敌,在启都每一步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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