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可是有一女子来寻你买药?”
“是”
“她买了什么药?”
管事被平陵拧起了衣襟,一瞧他凶神恶煞的模样便知不好惹,哪里敢隐瞒,
“堕胎药!”
平陵脸色登时一变,心险些跳出来,二话不说扔开管事,拔腿往外跑,一面遣暗卫去寻黎嬷嬷,让黎嬷嬷去后院阻止沈瑶,一面飞快往官署区找谢钦。
平陵身上有谢钦的腰牌,轻而易举便进了午门,他径直来到文华殿门口,门口守着几个内侍,平陵塞了一锭银子给为首的内侍,神色无比郑重,
“麻烦公公进去通报我家侯爷,家里出大事了!”
内侍见平陵一张脸惨无人色,这是从未有过的事,不敢怠慢立即进了内殿。
不消片刻,谢钦沉着脸跨出门,带着他来到庭中树下问,“何事?”
平陵喘气不匀,
“爷,夫人方才去药店买了堕胎药。”
谢钦心猛地跳了一下,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堕胎药是什么,木了一瞬,总算明白了意思。
所以,沈瑶怀了他的孩子?
身体先于脑子做出反应,一声不吭往外走。
那厢郑阁老追了出来,眼见他面如凝铁大步跨出穿堂,急得跳脚,
“谢钦,你去哪儿?三司会审啊,马上要去刑部三司会审,你往哪儿去?”
谢钦耳郭仿佛屏蔽了一切,他步履如风,恨不得插翅飞回沈瑶身旁,他脑子现在只有一个念头。
沈瑶有了他的孩子,他可以名正言顺将她留下来。
冠帽顾不上脱,先上了马,驰了几步嫌弃冠帽碍事,将之往后面一扔,紧随其后的平陵飞快扑过去抱住冠帽,这玩意儿若是坠了地,圣上怕是要治谢钦一个不敬的罪名。
六月下旬的天,暑气退了一半,太阳西斜藏入云团里,空气有些发闷,谢钦驰骋在风团里,额尖青筋虬起,熙熙攘攘的人群在他面前虚化了,平日一坊之隔的街道变得无比深长。
从西长安街跃至时雍坊,一鼓作气驰骋至谢府西边巷子,甚至都不曾勒马,径直从外墙跃进故吟堂的院外,再疾步往月洞门绕进去,几乎是势若奔马来到正堂窗外,瞥见碧云端着一漆盘进了东次间,二话不说弹出一枚暗器。
碧云手指吃痛,下意识松了漆盘,药碗被砸碎,黑乎乎的药汁顷刻洒了一地,只见窗前闪过一道绯影,眨眼间那高大的身影如风似的刮了进来。
碧云被来势汹汹的谢钦给吓到,连忙跪到一侧去。
谢钦顶着一张黑黢黢的脸,抬步越过她跟前那滩药液,雷霆一般衝入里间。
罗汉床上的少女穿着一件素白的锦衫,她身肢瘦得厉害,面颊更是白的毫无血色,想是知道坏了事,她双手垂在腹前,将眉眼压低,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不敢与他对望。
谢钦看着这样的她,又瞥了一眼满地的药汁,心里绷着那口气慢慢平复。
他总归无法生她的气。
他摆了摆手示意碧云退去,碧云慌忙将那碎了的碗片给捡了,杏儿听到动静进来,与她一道将地面收拾了一番,又给谢钦斟了一杯茶,方匆匆退出去。
屋子里只剩下二人。
这个空檔,谢钦扔了淋湿的官袍,只剩一件玄色的中单,一口饮尽那碗凉茶,来到沈瑶身侧的锦杌坐下,挨得她很近,呼吸几乎是近在咫尺。
沈瑶余光与他撞了下,又飞快躲开,一半的面颊快要被他盯个通透,她并不知道这件事在谢钦这里算什么,算棘手的麻烦,还是沈瑶没有半分把握。
时间仿佛静止。
夏日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
云破日出,霞光斜斜投来一束光落在她肩头,仿佛要将她定格,就连时光流淌在她身上也变得慢了些。
美好,也触手可及。
谢钦目光垂落在她的手,沈瑶双手撑在两侧,白嫩圆润的手指掐着床沿,明显不安。
他覆上去,沈瑶一颤,下意识要抽,这一回他牢牢钳住,没有再松开。
沈瑶垂下眼。
黑长的鸦羽在眼下落下一片阴影,谢钦凝望她,哑声道,
“你看,连老天爷都在留人。”
沈瑶抬目迎视他,手背的热度源源不断袭来,弄得她略有些不自在,“谢大人,这是个意外。”
“谁说是意外?”谢钦眉眼前所未有的柔和,眉梢也被霞光染了一抹光晕,
“那晚中药粉的人是你,我却清醒着。”
与其说是沈瑶先破君子之约,不如说他越雷池一步。
他目光格外明亮,语气一字一顿,“如果我不愿意,谁能逼得了我?我谢钦若如此把持不住,这些年后院怕是早被塞满了。”
沈瑶避开他咄咄逼人的目光,头额嗡嗡作响,那一夜她都爬上了谢钦的身,论理美色当前,又顶着夫妻之名,谢钦顺水推舟也不奇怪,又或许是骨子里有些自卑,自认与谢钦云泥之别,从未往这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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