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钦天蒙蒙亮便来到皇帝的干坤殿,将昨日几桩公务禀报给老人家,
皇帝今年五十又五,留着一撮美髯须,年轻时也曾俊美翩然。
如今上了年纪,气度犹在,十分雍容。
皇帝倚在宽塌上翻了几眼简要折子,没细看又扔回给谢钦,看着眼底略有几分淡淡黑青的男人,嗤的一声笑出来,
“都不是多么要紧的事,值得你来回奔波?”
谢钦脸色如常,“百姓无小事。”
“啧”皇帝露出洞察的笑意,
“朕看,你是打着议事的幌子来探望娇妻吧?就这么舍不得,丢不开?”
谢钦被戳破谎言,也没半分窘色,“她年纪小,初来行宫,怕她不适应,臣便多盯着些。”
皇帝却不信他这套说辞,看着那张冷冰冰的脸露出笑意,
“说来你们新婚也有一段时日了,后宅还没好消息传来?”
这话戳了谢钦软肋,他沉默时间长了些,半晌道,“还不曾。”
皇帝敏锐窥破他窘境,
“怎么,她心思还不在你身上?”
当初谢钦求婚,皇帝也不是完全被蒙在鼓里,与其说是谢钦解皇帝之难,还不如说是成全谢钦,在他看来,谢钦对沈瑶定是有心思的,否则以他之才如何保不住沈瑶。
谢钦也没避讳,“尚需时日。”
皇帝看他吃瘪的模样,哈哈大笑,“清执呀,你也有今日。”
“你这辈子顺风顺水,不成想栽在婚事上。”皇帝幸灾乐祸片刻,又郑重道,
“你一日无后,朕一日愧对你父亲,你父亲为救朕而死,他临终指着你托付给朕,朕心里拿你当儿子一般,你岂可辜负朕的期许?”
“明日骑射比试,你留下,权当陪她,让郑阁老回京。”
谢钦谢了恩。
这一日沈瑶陪着谢京入林狩猎,山林如沈瑶而言便是后花园,她纵情地在林子里狩猎奔驰,自是满载而归,两位姑娘高兴了,商议在水泊边烤肉吃,寻了一僻静处扎了个帐篷,碧云弄来干柴烧火,闹到天黑方回别墅。
待她一身飒爽回了屋,却见谢钦早已沐浴更衣坐在灯下看折子。
沈瑶怔怔望着他,“您回来得这样早?”
谢钦淡淡嗯了一声,未抬眼看她,隻道,“明日骑猎比试,我在看布防图。”
沈瑶没多问,一番沐浴更衣,看着宽大的架子床,扭头与谢钦道,
“若我再冒犯你,你把我推开好不好?”这回是商量并乞求的语气。
谢钦若有所思盯了她一会儿,“好。”
嘴里答应得好好的,夜里那娇人儿滚过来时,他照样护得紧紧的,后来实在忍不住了,贴着她后颈吻了吻她发梢,将那笔直的玉腿给合拢,隔靴搔痒。
招惹了他还想全身而退,门都没有。
翌日便是各国骑猎比试。
谢钦早早换了官服去讲武场调度防务,沈瑶醒得晚些,想是昨日在山林里累坏了,夜里睡得格外沉,对谢钦的行径一无所知,只是撑起床沿起身时,腿侧火辣辣地疼,莫非许久没骑马,昨日磨破了皮。
外头谢京早早来催她去讲武场看比赛,沈瑶不好耽搁,将新做的海棠红衣裙给拿出来换上,挽上一个利落的凌云髻,清清爽爽出了门。
六月十四日晴, 山外暑气正盛,林子里却怡然如春,行宫前方的大草原扎满了锦棚, 锦棚正中设了一骑猎场, 明黄的皇帐坐落在正北, 开间深长,里头聚着当朝重臣,并皇子皇孙, 亦单独隔开一间供嫔妃观看比赛, 正北的视野最好,与皇家沾亲带故的姑娘均托门路挤去了皇帐里。
皇帐左右则是各国锦棚,沈瑶事先打听过,这一次来了蒙兀, 女真, 高丽与滇南属国。
擂鼓一响, 声势浩大,气吞山河。
各官眷的锦棚则挨着使国往下排列。
谢家在左边第一间。
沈瑶去得晚, 从后方甬道进去时,二夫人身旁还留个位置给她, 谢京挽着她进来, 大家都朝她行礼,大约是听到谢家动静,隔壁几家夫人纷纷过来与她见礼,她们与沈瑶年纪相差太多,说不到一块, 便将各自的女儿媳妇引荐沈瑶认识,沈瑶勉强应付一番。
皇帐内人头攒攒, 沈瑶还是一眼看到坐在皇帝身侧的谢钦,他一身绯红的仙鹤补子,神色肃穆端正,令人不敢逼视,也不知是不是心灵感应,谢钦恰恰也朝她看来。
隔得远,倒是瞧不真切,沈瑶朝他无声颔首坐了下来。
起先是男子比试,多数女眷并不感兴趣,招朋唤友去锦棚后面的树林旁纳凉。
沈瑶从小在庄子上爬摸打滚,有几分功夫,看着倒是津津有味,闲暇之余瞥见谢京在一旁整理护膝,问道,
“你今日打算上场?”
谢京指了指斜对面挨着皇帐的第一个锦棚,
“你瞧见蒙兀帐中坐着那红衣女子没?她是瓦剌大汗的第三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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