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向窈轻笑,嗓音娇娇:“说不准您是看在老师的面子呢。”
“亲爱的,他的面子可没那么大。”男人操着一口流利英文,又接上刚才的话,“我从来不同你开玩笑。cecilia,我依旧还是那句话,你应该去尝试一段令你全身心沉迷的爱情,这会对目前的困惑有所帮助。”
钟向窈小心地放好琴,不再像从前那样避开这类话题,轻快调侃:“如果被玩弄感情,我可承担不起后果。”
“这话不对。”
男人并不赞同地摇摇头:“你要明白,我们这行除了真正的天赋者,情感的细腻与敏感程度绝大部分都是在个人阅历中,自行寻找现实与音乐认知的平衡点。”
钟向窈心思微动地抬起眼。
“你还很年轻。”男人笑着鼓励,“再多的教学都比不上亲自感受,恋爱是件很美好的事,你不要困住自己。”
上完课已是晚上八点半。
公司只剩五名守夜班的保安,打过招呼,钟向窈走出大楼,心不在焉地站在台阶上。
脑间回荡起上课时,老师说的那番话。
其实在波兰森林音乐节所受的伤痊愈之后,钟向窈就隐约被醉酒前的梦困住,还有些琐碎小事,引起的瓶颈期令她产生了对音乐理念的偏差。
这对一个已经在同年龄层中,拥有绝佳技巧与超高质量音准的极具代表特色的小提琴家来说,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
出了小会儿神,钟向窈轻轻呵出一口气。
至于刚刚老师提的建议,她极轻地闭了下眼,喉间的叹息染上几分迷茫与无措。
如果真如他所说,真的可以吗?
念头在心中飞快地划过,隐约间,留下了几道难以忽视的稀碎痕迹。
华灯初上,夜已经深了。
钟叙傍晚有应酬,早早跟谢则凛一道离开,而团队休假,钟向窈来公司时,是从云水巷钟家坐的钟叙的车子。
思索须臾,钟向窈朝出租站牌走去。
九月底的天气好似小孩子的心情,傍晚还阳光明媚,刚过六点,天色慢慢阴沉下来。
半个小时前,被忽视的天气软件温馨提示,今夜江北部分地区将迎来暴雨橙色预警。
就快要下大雨了。
意识到这点,钟向窈拢了拢肩头的米黄色镂空薄外衫,指尖压着领口,脚步稍稍加快。
轰隆一声。
闷雷破天而降,钟向窈神色微顿,下一秒,大颗大颗的雨滴砸在地面,狂风同时袭来,阻挡着行人的步伐。
这场雨来的始料未及。
等钟向窈跑到挡雨的站牌下,身前衣物几乎湿透,湿哒哒的黏在身上格外难受,伸手拨了下额发,也是一片水渍。
噼里啪啦的雨幕越来越密集,没一会儿,阴沉沉的夜雾逐渐席卷整片天空,冷风带着水珠朝人脸上飘。
同样躲雨的行人忍不住低低咒骂。
下雨天打车的人实在太多。
眼看软件不停地转圈,钟向窈此时毫无耐心再等下去,利索地切换了界面,翻出司机电话,指尖悬空正欲按下去。
“嘀——”瓢泼雨柱中,不知从哪飘来一道鸣笛。
钟向窈手指稍停,下意识抬头朝声源处看去,只见与站牌错开两三米外的临时车位上,有辆灰色迈巴赫。
车身线条流畅精致,在雨水中熠熠发光。
又是两道类似催促的车鸣。
钟向窈不明其意,扭头看向身旁几人,见他们也一脸莫名,目光又重新挪回去。
刹那间,她的神色忽而停滞。
昏暗的雾气后,闪烁的霓虹灯依旧靡丽鲜艳,呼啸而过的雨幕不停息地敲在心头,长街路边汇聚积成小水洼。
那辆刚刚还打着双闪的车子,在众人的注视下,一点一点后退至站牌前。
钟向窈心有所感地捏紧手机,眼眸微凝。
驾驶座门打开的瞬间,后排窗户也同时降下三分之一,露出与这暴雨全然不同的亮丽。
男人抬眼,黑眸分寸不让地看过来。
白日在休息室门口,那阵心跳错漏空拍的压迫感再度袭来,钟向窈呼吸停滞,一股本能的生理反应令她瑟缩后退。
“钟小姐,先生请您上车。”
司机是个中年男人,撑着伞来到她跟前,站在台阶下,上身恭敬地朝前倾,笑着提醒:“是小谢总。”
又是谢则凛。
各种各样的混沌情愫在胸腔冲撞。
钟向窈并不想与谢则凛有太多牵连,于是朝司机一笑,晃了晃手机礼貌婉拒:“我通知司机了,不麻烦小叔。”
“但……”
车窗从里面敲响,两人看过去。
只见那双形似丹凤的狭长眼眸侧过,瞳间已经没有了适才的温和,露出不动声色的冷厉,饱满唇形恰到好处的中和了眉眼的冷傲,而此时正紧紧抿住。
彰显着谢则凛的耐心已然告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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