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睡孤坟,不过寺庙。这观内短期内似有人来过,地上有些新痕。另有火折子燃灭的草灰。
转了一圈,里头只躺有一具横尸,看样子是中毒身亡。衣着布料打眼,还是个富贵人家。
整队离去之时,那兵头望着几里外的升起炊烟的草庐,奇怪地看了眼,喃喃说了句,“这附近居然还住着人。”
一旁闻言的谢骁忧心与恼火焦灼着一颗心,见了谁都极为不爽。听他说这么一句,脸色阴沉。在这荒野住人确实反常。
警觉驱使之下,他带了两人去了那草庐附近。
一身着粗布衣的女子,正在草庐外的麻布绳子上晒衣服。
“请问—”
乍然听到一句人声,那女子像只受惊的小鹿一般,努着清澈的大眼,害怕地缩起脖子,两根食指无处安放,绕指节直转。
“姑娘不必害怕,我们是朝廷命官,特来此地寻人的。请问你是否见过一身着白衣的公子?”
那女子自下而上又往下打量谢骁,直摇头。
“将军,这女子好像是个傻子。”手下遮掌低语。
女子听了个傻子反应激烈,拿起洗衣服的棒槌赶人,“你们都是坏人,坏人。”
谢骁眉头紧皱,这一趟又是无果。兄长到底在哪?
“汪汪—”听得主人尖叫,从不远处的草堆里出来一条小白狗。冲着这几个大男人狂沸。
谢骁满腹糟心事,不想在此处耽搁下去,转身欲走。竟被那护主的狗崽衔着靴。
他低头一瞧,那白狗的脖子上系的不是他给踏浪挂的宫铃?
谢骁忙将狗捉起,问那傻女人,“这串宫铃哪来的?”
女子被他冷冽的气势震慑住才不再吵闹,怯怯地将人带到了一座孤坟旁。白马在旁边吃草,马身早不见了本来的颜色,再往一旁走,横着一驾破烂的板车。
板车上躺着人。
白衣泥血遍布,衣服与人凌乱不堪。唯腕骨上两点红痣在阳光下亮得逼人,艳色欲滴。
手上紧攥着一串红绳,好像是断了,那玉也碎了一角。
乍然见到此景,谢骁不敢上前确认。看到那人胸膛短促地起伏了,失神的谢骁箭步上前将人抱起。“找人找人!大夫,找大夫!”
院里的丁香花落尽,日子也是数着那花的花期过完的。
花开时的盛景仿若昨日,丁宁在小院外用着竹编筐晒花。花恰好是在公子失踪前摘下的,早晒得脱了水,干花碾粉的活拖到了现在。
她原是想攒着和公子一起消磨时间的。她太好动了,也就做这种事的时候能消停片刻。
丁宁手握棒槌抱着瓷瓶,本该高高兴兴碾花粉的。小姑娘愁眉苦脸蹲在角落无心做事,呆望着医师的药碾子,看人捣药。
旁边陪她一起呆看的,还有个长得水灵的傻女人。跟着二公子一道回来的。
“我问你啊,到底是什么人要害公子啊?”丁宁拉着那女子,杏眼微怒。
谢兰玉被谢骁从灵玉观带回来,闭口不谈这一个多月内发生了何事。丁宁躲窗子边偷听才知公子的腿约是废了。被人下了毒,髌骨也受了很重的外力撞击,以后是无法行走了。医师不露口风,二公子不许对外说。
唯一的线索就落在了这女人身上。傻女人颈上挂有一块写着岚字的金锁,大家就都叫她小岚儿。
撬开一个傻子的嘴倒是不难,难的是她不通人事,说的话不能作真。
“我杀了人。”小岚儿说这话时面无惧色,眼里尽是快意。
“不对,是有人要害公子,你救了公子,杀了坏人。”丁宁很确定地扳正她的脸对她说,也不管她能不能懂。
小岚儿于是也笃定地跟着点头。
“那人是谁?”
“姓颜,他说的,姓颜。”这句倒是对上了。
丁宁决定对每个姓颜的有仇报仇,迁怒全天下姓颜的都不是好东西。
“伤药也治不好公子的腿了么?”丁宁低垂下眼角,感觉要哭了,问苏医师—神医谷的弟子,镜方亲传的医术,连他也无计可施。
丁宁十岁时被养父卖掉,遇谢兰玉才有了安生日子。她没去过太多地方,都是听公子说、看公子作的画。说起江南风光、畅谈塞北人情时是多么地潇洒自在,她自然是想公子能摆脱那沉重的玩意,想去哪便去哪。
“你们公子都不在意,你个丫头为何如此介怀?”苏羡青实在忍不得这小姑娘的碎嘴。
也就是谢二怕她吵到谢兰玉休息,才将她打发过来扰他的吧。长得倒是聪明毓秀。这一点上苏羡青决定不与她计较。
“事已至此了,公子除了说不在意,好叫我们放心,还能如何?”小丫头红着眼眶,眼泪汪汪。
“你这倔丫头,怎么不信你们家公子是真的胸襟开阔呢。”
“那是你没看到过公子练习走路的样子。”丁宁觉得这苏神医真是轴,难说通。将注意转移至她的香囊上,她要做好看些,多放点香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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