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笛说,许萍汝是个彻头彻尾的悲观主义者。
许萍汝不否认,她说这世界上的一切最终都会消亡。
舒笛还是不服气,问她:那我们算什么,你计划什么时候离开我。
许萍汝嘴上说,你最好还是不要这么说,这样会显得我们像是一对女同性恋,心里却在想:我希望我们的感情会在第二个人去世的时候才画上句号。
没说出口的原因是,她觉得这句话会让她们看起来更像是一对女同性恋。
女人之间的情意比男女之间的爱情更值得相信,这是许萍汝一直坚持的。
二十七岁这年,许萍汝已经很难迅速陷入爱河,她知道汪医生同样如此,一个三十二岁的男人,有很大的可能,他经历的远比她预期中多得多,她不见得能算计得过他。
同样,她也知道,汪医生大概是有过性生活史的,这段关系是否会牵扯到床上那码事呢,即使是彼此利用,也是要付出代价的,何况她的段位不见得比他高。
她是个保守的人,又似乎能感觉到自己手里是有一张王牌的,但具体是哪张,又不清楚。
便等着他来试探,果然,到了公寓楼下,他来给她解安全带。
老戏码了,但之所以是老戏码,正是因为百试不爽。
她将近一米七,但他又比她高了十几公分,半伏在她身上,挡着窗外路灯的灯光,彼此之间的距离极近,如果不是光线太暗,她几乎看得见他脸上的毛孔。
他的手贴在她的肩膀,扶着安全带从手心滑走。陌生的男性气味在她的鼻尖萦绕着,她得承认,虽然她悲观,但还是很容易被世俗的皮囊吸引蛊惑。
他长了一张过分俊俏的脸,从穿着到行为举止,无一不散发着令人难以忽视的雄性魅力。
对她这个年纪的人来说,三十岁男人的杀伤力实在太强。
三十年春夏秋冬,他一步一步走到现在,事业正蓬勃,情爱技巧已经积累到恰到好处的程度,——既能让异性着迷,又没有因为对男女情事太过熟稔,以至于对异性缺乏尊重。
许萍汝感觉自己像是困在渔网上的鱼。
车上的空间像是变狭小了些,呼吸也暧昧起来,她身体中的欲望涌动着让她胸脯起伏的频率有些奇怪。
她有些被蛊惑到了,她觉得自己急需一个借口,一个能让今天的约会体面地结束的借口。
但他实在是欲擒故纵的一把好手,知道现在不是再进一步的时机。他似乎看出来,如果是现在,她似乎还没准备好如何体面地拒绝他。
“只倒了四个小时的班,今晚还要回医院,下次许老师可以主动邀请我吗。”
她这才松了一口气,与他道别,脚步虚浮得仿若劫后余生,但又不愿意让他看出自己如此弱势,脚步便更僵硬起来。
她和男人打交道的经验还是太少了,尤其是在谈情说爱这方面。
从工作的那一年开始,她渐渐明白了一个道理,实践之所以重要,是因为人绝不能靠理论活着,学校里学到的某种定理是最客观也是最底层的基本逻辑,人类在这底层逻辑上建立起的庞大世界另有一套自己的规则。
于普通人而言,只有不断经历,不断领会其中的规则,才不会被这个世界抛弃。
几年前他们之间的往事,终究还是太单纯。
他在楼上看着他站在车边目送她走进公寓楼。
冯雪演是个有些狭隘的人,具体表现在无法正视情敌的优点,这或者是因为出身的原因,尽管他不愿意承认,但那个不受他待见的父亲,其实并非正道出身。
他有很好么?他只看到他有些老了,三十二岁,经历过几张床,又有多少分手往事,他真以为她会钟情于一个历经千帆的男人?
在他看来,他不仅老而且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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