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丘陵,地势也不够开阔,所以秦军只能在少水西边较远的地方安营扎寨。
每次秦军攻打赵军堡垒的时候,先要经过丹水、少水两次切割,无法组织起战马和战车的冲锋。赵军居高临下,可以很轻松地阻挡秦兵进攻。
不仅如此,廉颇控制着丹水南边河道,粮草可以通过丹水十分顺畅地遇到赵军营地。只要廉颇避战不出,他就能在高高的壁垒上煮着粟米饭唱着歌,嘲讽秦军在壁垒下无能狂怒。
“秦国已经出兵三年,且刚占领上党等地,粮草仍旧需要从雍州、巴蜀远远运来;赵国刚出兵几月,兵营背后就是赵国本土,粮道十分短。”
“不避战不出等着秦国自己退兵,难道让我出去和他们拼死?且不论拼不拼得过,打仗就是要敌人死得多,我方死得少。我能以最少的消耗让秦军退兵,为何要让手下将士兵卒去送命!”
廉颇握拳狠狠砸在桌子上,居然把木桌砸出了一个洞。
朱襄连忙帮廉颇包扎鲜血淋漓的手,问道:“廉公可将这番话告知赵括?”
廉颇骂道:“我说了!他应了!但我刚得知消息,他把我留下的官吏都换了!连管理后勤的人都换成了他的心腹家丁!他就是铁了心要去送死!”
朱襄明白了。沉浸在吃喝中的廉颇今日突然爆发,就是因为知道了赵括换掉了他的人,仍旧决定出击。
长平。
赵括披着大耄,眼前放着一张和廉颇手中类似的地图。
他什么都没看进去,脑海中不断回想着父亲生前的话,母亲离别前的话,蔺相如不屑他的话,廉颇轻视他的话……还有来到了兵营中,那些他看不起的将士兵卒的窃窃私语。
这些人根本没听到过他的名声。他们都不忿一个不认识的年轻将领,凭什么换走廉上卿,成为他们的主将。
他带来的家丁不断宣扬,他是马服子,是马服君的儿子,是赵奢亲手教导的继承人,军中流言才渐渐平息。
赵括感到十分难堪。
所有人都认为,马服子是对他的夸赞。但他自己认为,马服子是对自己的侮辱。
难道除了马服君的儿子,除了赵奢的儿子,他就没有其他值得别人记住的名号了吗?
他不顾身份,如贵族的门客一样四处寻人论兵,想宣扬自己真的很厉害,比父亲还厉害,一定能如父亲那样打赢不可能的仗,一战成名。
他父亲也是一战成名。凭什么他就要被人轻视没带过兵没打过仗?名将都是一战成名啊!
他心中许多嘈杂的声音闪过,最后定格在了那位他看不起的平民朱襄的面貌上。
赵括握拳,轻轻砸了一下桌面。
他在被拜为将军后,仍旧去找朱襄论兵,是因为他知道蔺相如极力阻止他当主将。他听闻蔺相如最看重朱襄,多次为朱襄奔走。他要击溃朱襄,让蔺相如看清自己的错误。
赵括怎么可能将一个平民放在心上?他知道蔺相如就住在朱襄家,他的论兵是论给蔺相如听的!
“我考虑了方方面面的事,你才是诡辩!”
赵括自言自语。
“父亲用钱财贿赂兵卒是小道,以利诱之只是乌合之众,应该明军纪,正纲领,定法令!我已经派人三番五次重申军令,违令者斩!”
“粮道至关重要,我已经派家丁换下廉颇的人,用最亲近信任的人看守粮道!”
“即便守城都必须出城野战,困守不出只是取死。我该派精锐抓住机会蚕食秦军的小股军队,不仅能削弱秦军,还能提升我军士气!”
赵括看着地图,在他的眼中,地图好像变成了真正的山川,两军将士正在山川中奔跑。
他的军队军纪严明,兵卒悍不畏死,而秦军已经经过了三年鏖战,兵卒疲惫不堪,士气低落;
他最亲近的人守住了粮道,不断剿灭前来袭击粮道的秦军,秦军损失惨重;
秦军孤注一掷,派兵孤军深入,想要绕到他的后方。他亲自率领勇士前去追击,将秦军孤军剿灭。
他大胜而归,士气如虹,而秦军经过几次打击,已经有了溃散之态。他立刻率兵全面出击,追击退兵的秦军。秦军丢盔弃甲,被他斩首阬杀数十万,大败而归。
他一战成名!
赵括脸颊出现了一抹激动的潮红。
在这次论兵中,他已经获得了胜利。接下来,他只需要将自己论兵的内容一一实现!
……
“武安君!”王龁激动上前,亲自扶白起下马。
白起没有寒暄,直接下令:“你绕至赵军壁垒北面,依托长城建立壁垒。廉颇曾经怎么做的,你照做。我要你亲自为诱饵,诱赵括大军随你入北面山谷,离开丹水河道。”
白起心中长平地图缓缓铺开,在丹水河道上打了个红圈。
“此战关键就在于你能不能守。”白起淡漠道,“就算你死在山谷中,也要拖到我将口袋合围。”
王龁毫不犹豫道:“末将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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