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相机布,仔仔细细地把包里的每一台相机都擦了一遍。
好像谢呈手上带着十万倍细菌,不擦干净这十台相机,不出明天就会生毛腐烂。
他嫌弃意味过于明显,让谢呈也挂不住脸。
谢呈本来就是拿了奖学金来的,天赋与勤奋自然出挑,九十年代末能同他一样留洋学摄影的华国学生少之又少。
他不屑于跟五大三粗的白人混,周围认识的本土华裔学生大半都是只会烧钱砸设备的纨绔子弟,平日作业都有不少人是花钱让谢呈代拍的,他对着同属纨绔子弟行列的严在溪,就难免有些自持清高。
徐念茹人好,怕即将被同一个博导招揽的两人闹得太僵,微微笑了一下。
她唇角两侧凹有浅浅的梨涡,笑容从梨涡漫出来:“师兄,别生气啦,刚才空乘说还有两个小时就落地嘉青了,我都好久没吃过正宗的红烧排骨了,咱们明天睡醒就去大搓一顿怎么样?”
严在溪小心翼翼地把相机重新放回包里,拉上拉链,手下意识在包上轻拍两下,像是做了个安抚的动作。
他笑着扭过脸,随意点头:“好啊,明天师兄请客。”
徐念茹莞尔笑着应了声好,转过身去问身为嘉青人的谢呈,哪里有好吃的本帮菜。
她的意思是想两人关系和缓,但严在溪趁着徐念茹转身对着谢呈的时候,前探了身子,笑眯眯地扬了扬眉,对着谢呈竖了个中指。
谢呈碍于徐念茹和飞机上的其余人,再加上他有错在先,不好发火,被憋得脸上赤橙黄绿青蓝紫。
徐念茹看他脸色时而白时而红,关心地问他:“谢学长,哪里不舒服吗?”
下一秒,严在溪就若无其事地扭过脸,看向一旁,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在学妹温柔关切的目光中,谢呈忿忿忍下这口气,儒俊的脸颊红了,结巴着跟徐念茹说:“我、我去一下卫生间。”
他扶着前排的靠背站起身,从两人面前挤过去进了飞机盥洗室。
飞机进入了一片强气流波中,震荡明显,能听到前后间或着传来几声慌乱的低喊。
空乘拿了个小喇叭扒着前排椅背站起身,请乘客们都系好安全带,稍安勿躁,在盥洗室的乘客也先坐在马桶上坐下,不要起身。
气流层持续很久,但震感稍小。
严在溪余光瞥见小窗外渐落的太阳,从包里翻出一台小相机,解开安全扣带,矮身从徐念茹身前蹭过去,坐在窗边。
徐念茹见他拆胶卷的动作,好奇地发问:“师兄不用数码机吗?”
迈入两千年后,数码机风头大盛。成本更高、容易坏片的胶卷相机一点点退出大流,就连教授们手里的设备都开始更新换代。
拥有一麻袋数码机的严在溪也很少会用胶卷机,徐念茹这才猜测是不是其中有独特的什么技巧,及时学艺。
谁成想,严在溪撩起薄白的上眼睑,眼睫浓长扇动,笑容灿烂:“我前女友说我不懂罗曼蒂克,我这不是找点情调嘛。”
好学生徐念茹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脸上错愕了一秒,噗嗤一声笑了。
严在溪也跟着一同笑了两下,不再扯闲,捧起相机侧过脸对上窗外。
徐念茹的目光仍旧留在他脸上。但严在溪过于投入,未曾察觉。
严在溪这个人的怪是系里出了名的。
摄影这种烧钱的艺术学系,除非是谢呈这种努力又有天赋的人拿到学费豁免,否则能学摄影的学生大都有些家底。
华人留学圈大致分两派,普通留学生挤不进去和不屑于挤的二代玩票圈,和认认真真搞知识和作品的学术圈。
而他们班上的华裔学生有一大半都是玩票性质的二代,严在溪平时的圈子也大多和这些纨绔子弟重合,言谈举止颇不务正业,让人面上奉承,心下鄙夷。
但他怪就怪在拍照上,一旦和摄影有关,就跟变了个人,精气神儿都耳目一新,格外专注,也异常认真。几乎可以说,认真到了一种苛求完美的地步。
不过这种苛求对作品来说,却并不是好事。
老师曾多次跟他们说过一副好的作品拥有缺憾才能更真挚地流露摄影者的情感。
但严在溪始终偏执地追求完美的圆。
正因此,徐念茹才会越接触,对师兄这个人感到愈发好奇。
严在溪一直专注地侧身举着相机。
橘红色的落日随着机身的移动,渐渐朝他靠近。但俄而,又转到了机翼后侧,严在溪没有挪动定点的镜头,他耐心地依靠在窗边。
在昏暗的机舱中,严在溪留给徐念茹的,是一个沉静瘦削的背影。
等太阳再次游转回来的时候,照亮了严在溪的侧脸,斑驳间或的橙色光圈笼罩住他素白的脸,连细小的绒毛都在发光。
平心而论,严在溪的长相确实算得上赏心悦目。
混血的完美特质在他优越的眉骨与挺直的鼻梁尽显,凤眼上挑,下睫毛弯翘地生长出来,轻微倒睫显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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