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谢南枝醒来,他又惊又喜,但按照掌门命令,两师兄弟马上又要分开,不禁担心起来。谢南枝见他如此,反而宽慰起他,“师兄,我没事的,掌门这样安排也有道理。无论如何,只要有你在,小如意峰就能稳住大局。”
“可是,如今域外魔族侵袭修仙界,各大势力自顾不暇,这个节骨眼上要让你出去,师兄实在是……”
谢南枝拍了拍他的肩膀,想了想,把之前收的那串挂在屋子里助眠的菩提串珠给了周瑾:“只要有师兄在,我就算是爬也会爬回小如意峰。你这段时间一个人在宗门,记得好好吃饭,多多睡觉。”
周瑾看着手心里的串珠,顿时红了眼眶,但他一个大男人,又实在是拉不下脸来当着师姐的面哭,只能揉揉眼睛,思来想去,竟是直接把自己的佩剑“白竹”给了谢南枝:“拿着!我在宗门,有的是剑。你出去找人,不知会遇到多少危险,寻常的青锋剑怎么保得住你?”
“可……这是师兄的本命剑……”
“就因为是我的本命剑,它才懂我,才知道我最大的心愿就是保你平安,”周瑾努力克制,声音却开始颤抖,紧紧握住谢南枝的双手,“记得,打不过就跑,跑不了就投降算了,千万不要拿自己的命去拼!”
师姐欲言又止,想说不能投降,最终也只是轻叹一声。
谢南枝没有再拒绝,而是握紧了白竹剑,抬眼看着周瑾,郑重点头:“我答应师兄,一定会活着把师尊和其他人带回来的。”
周瑾重重点头,用力抱住他,拍了拍他的背,这才依依不舍地放他走了。
殃云四聚,日沉月黯。
原本直通苍天、高耸如山的镇脉天柱如今已然半身残破,无数奇形怪状的域外魔族或爬或飞盘踞在天柱之上,方圆五百里都已沦陷。天柱外围还有无数刀光剑影、法术交织的激烈光芒,一道拔地而起的阵法形成高墙,将整个镇脉天柱外围困住。这道非同寻常的阵法足足绵延数百里,高百丈,墙体半透,满布道、佛、魔三家的咒文,将大多数域外魔族困在此处。
此阵名为“九星玄天大阵”,一共三处核心阵眼,另有八十一处小阵眼分散。核心阵眼由道佛魔三家之首压阵,分别是道盟之主静林仙君、佛皇一凰谶、魔尊长屿。饶是如此,九星玄天大阵也不比原本的镇脉天柱,还是会有一些域外魔族溜走,甚至有天魔夺舍了道盟弟子之后蒙混过关,这也是谢南枝被困期间玄天宗遭遇祸患的原因。
域外魔族并没有如魔尊佛皇这样的至尊,因种族部落不同,所以是由各族大天魔带领族人,大天魔便是一族之首。千年之前,三十三位大天魔联合入侵九州,爆发了一场声势浩大、几乎毁掉修仙界的战争,最后这场战争以玉剑仙补天镇压所有魔族作结,后世称之为“千年之战”。
镇脉天柱一侧几乎已经全部崩毁,崩毁的残垣断壁上遍布网状的红黑色蠕动血肉,像是触目惊心的伤口。粘稠的血肉蔓延到地上,甚至在天柱的地基处形成了一泊血池——这“血池”更令人毛骨悚然,它并不是真正的“池”,而是一片连绵如池的猩红肉块,犹如内脏一般翻滚、覆盖着筋膜。表面那一层光滑粘稠的肉膜不断起伏,好像下面有什么活物在顶弄一般,偶尔会炸出几个巨大的血泡。
这血池里面时不时传来惨叫和呻吟,还有刚刚诞生的漆黑诡异的“婴儿”那尖锐的啼哭和嚎叫。偶尔会有被困在里面的活人疯狂挣扎着,却被那层筋膜牢牢困住,勾勒出一张尖叫着的绝望至极的脸。很快,这些挣扎的人就会被整个血池吞噬殆尽。
血池周围有许多漆黑的影子在徘徊,模样并不固定,千变万化,像是团团黑泥勾勒出奇形怪状的肢体,有些像人的轮廓,有些像兽的轮廓,有些则把活物的特征令人作呕地乱拼起来……任何一个精神正常的活人在这里待上一会儿恐怕都会发疯。
这些黑影虔诚地聚拢在岸边,犹如什么神秘仪式,还有两个已然有了美貌人形的魔族穿着祭司的长袍恭恭敬敬地半跪着。在他们的不远处,血池中央有一个奇异的漩涡,血肉们抽搐一般往那个漩涡收拢,逐渐拔起一道宽而粗的肉柱。肉柱不停甩动、生长,像是分娩的女人一般艰难——终于,一声轻微的“扑哧”闷响响起,肉柱的最顶端猛地挣出一只苍白的手来。
两个魔族祭司见状激动不已,纷纷抬头:随着一只手终于突破子宫的束缚,剩下的娩出便轻易许多。那只手猛地扣住血肉边沿,随即一道被粘液裹满的苍白人体便从肉柱中爬了出来——漆黑的长发被黏在他的脸和脊背上,苍白的皮肤跟周围猩红可怕的一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他微微喘息着,淡黄色的粘液从他的脸颊、鼻尖和指尖滴落。他抬起头,眼眶之中漆黑一片,只能看见玫瑰色发着微光的美丽眼珠。似乎是破壳的过程太累了,他坐在血肉上休息,双腿在嵌在里面没有抽出来。
半晌,这位大天魔休息够了,伸了个懒腰,发出了一声惬意舒爽的呻吟。所有的黑影都在一瞬间朝着他跪了下去,肉柱托着他来到岸边,他便把纤长结实的腿拔出来,踩在地上,留下许多丝状的粘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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