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远城,必定人人响应,但我若要他们加入东厂,只怕没一个人能点头。当年田海旺假入东厂,想骗得谷烈信任,也已然弄得刑部密探分崩离析,何况现在?”国旭皱眉道:“那你的意思?”陈谦卫眉间神采飞扬,扬声道:“这七年间,我见过魏忠贤,见过满清皇太极,见过明朝的糊涂皇帝,还见过一个义军首领,高迎祥。此人气度非凡,兵法韬略无一不通,麾下农民军从数百扩充为数十万,屡颇明军。明朝大将张庭芝、孙传庭等,战场上皆不是敌手。最难得的是,此人贫苦百姓出身,爱民如子,严禁部下骚扰百姓。明军是‘寇过如筛,兵过如梳’,高迎祥却说‘杀一人如杀我父,y一人如y我母’,其间高下,不必多言。我若将陈帮人马归入他麾下,势必横扫六合,内可清除腐败明廷,外可抵御匈奴胡虏,百姓也能过上好日子!”陈谦卫说得高兴,国旭却变了脸色。近年饥荒频发,百姓饿死无数,义军也因此四起。但说到底,这些农民军都是散兵游勇,没练过武艺,极少cao练,甚至很多人连兵器都没有,明军剿叛极少遭遇阻力。唯独高迎祥一支军队,数年不倒,明军为之胆寒,四处义军也是纷纷投奔而来。陈帮上下几万人,不乏武力高强、谋略出众之辈,一旦为高迎祥所用,明军焉能匹敌?国旭忍不住道:“陈谦卫,我知道你不满宦官当权。可你也不能就因此颠覆我大明王朝。此间事情了了,我可以与你一同进京城刺杀魏忠贤,肃清朝政。但你不能把陈帮拱手送给反贼!”陈谦卫皱眉道:“国旭,你为何总是想不开?我不勉强你,你也莫勉强我,人各有志。大明朝腐朽不堪,已经不可能挽救。这黎民百姓若想要一个出路,唯有换了朝廷!国旭,你愿意效忠朝廷,我一心想另立新主,倘若彼此坚持,迟早有一日会兵戎相见。我不希望我们兄弟因此反目。我和王雯琴退隐,固然是因为我厌倦了江湖血腥的日子,也是因为我不想有一日与你交锋。如今我只有你一个朋友,文辛雨是为我而死,田海旺是被我杀死,我不希望有一天你也因我而亡。”国旭沉声道:“陈帮若为高迎祥所用,则大明危矣。我生是明朝臣,死是明朝鬼,绝不容你做出这等行径!”说着扔下天意剑,左掌竖起,指向陈谦卫。陈谦卫面不改色,淡然道:“国旭,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不会与你动手。你想留下我,阻止我安排陈帮?”国旭面沉如水,冷冷道:“你不要逼我。”陈谦卫摇头道:“国旭,我视你为兄弟,所以心中有什么话都不瞒你。可是我也不是傻子,既然我说了这话,当然也就有把握离开这里。最近七年,我虽然琐事不少,可武功一点也没搁下。而你整日钻研的都是兵法韬略,刀枪剑戟,你当真有把握能赢我吗?”国旭面色一沉,随即渐渐和缓。他只余一臂,陈谦卫的天意剑气又玄妙无方,他想留住陈谦卫,确实毫无可能。陈谦卫熟知国旭性子,见国旭脸色平静,也放下了心,走上前道:“国旭,我也是为了百姓。今晚,我还是出手去夺粮。不管是为大明也好,为百姓也好,我也不希望鞑子侵占中原。”国旭缓缓拾起天意剑,还剑入鞘,扣在腰间,涩声道:“你当真要把陈帮拱手送与叛逆?当真无法挽回?”陈谦卫摇头道:“何来叛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国旭叹气道:“罢了。陈帮一入高迎祥部,明朝焉有不亡之理?我答应你,宁远之战后,我便护持高迎祥,顺遂你意愿吧。”陈谦卫一阵狂喜,连连点头道:“好,你终于能想通了!”眼神中掠过一丝欣慰,拍了拍国旭的肩膀。国旭身材高大,比陈谦卫足足高了半个头,站在他面前,将月光都遮蔽了。陈谦卫只看出国旭一脸阴鸷,微觉诧异,陡然全身一震,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国旭。国旭一字一顿道:“我一生中只有你这么一个朋友。陈谦卫,我……”语声竟忍不住哽咽。陈谦卫惊诧之色渐渐退去,坦然笑道:“报业来得好慢!七年前田海旺死于我手,也是手下容情,想不到今日又是同样场景!”手掌一挥,国旭背后顿时被凌厉剑气轰出个大坑。花岗岩石在陈谦卫雄强内力下,也化为碎屑。国旭手一抖,退开一步。天意剑赫然插在陈谦卫的胸口,血流如注。陈谦卫反手拔出长剑,单膝跪地,用剑支撑着身体。国旭看着陈谦卫,缓缓道:“我们是兄弟,你今天即便杀了我,我也无悔。可是,我是明朝的将领,便该一心为明朝效力。今天我出手,可……可我恨不能杀的是我自己……”国旭眼中满是痛苦悲戚,陈谦卫却一脸微笑:“可惜不能与你一较高下,见识见识你的风火雷神掌。”国旭手掌忍不住颤抖。他背过身去,道:“你是我唯一的兄弟。你就像我的另一半,最潇洒,最不羁的一半!可是我被世事束缚,永远也不能像你这样自由自在。我杀了你,就像杀了我自己一样……可是为了大明朝,你这一条命,根本算不得什么。”陈谦卫颓然倒下,心脏处喷涌的鲜血,让他渐渐失去力气。但他眼神里还是透出一丝欣慰,看着国旭泛红的眼眶强笑道:“能让冷面如国旭哭一次,我也不算白死了……”国旭感到自己指尖冷得打颤,一时不知该说什么。陈谦卫挣扎道:“国旭,拜托你一件事……请转告王雯琴,让他别再等我了……”国旭脸上闪过愧色。他低下头,道:“好,我答应你。只要能活着离开,我一定会传达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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