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同一时间,典当行里灯火通明。一个高挑的男人靠近柜台,斜跨着鼓胀的运动型胸包。
女柜员朝他微笑。“您好,很荣幸为您服务。”
“抢劫,要现金。”沈欲说,嗓音很哑,几乎听不清。
女柜员的表情僵住了,右脚踩住警卫按钮,隔着防弹玻璃记忆劫匪的穿着。
穿灰色圆领t恤,黑色眼珠澄亮,衣服上印着dows98的开机图标。右腕却戴劳力士,是少见的绿水鬼。耳骨既薄又尖。
“没有……没有现金。”她试着周旋。
“那你有什么?”沈欲问。肩膀不厚,胸锁乳突肌随动作抻拉时,喉结下方出现一个类似三角形的凹陷,深深嵌在脖子上。
“有……首饰!你可以要首饰!”女柜员喊,开始记忆劫匪的面部特征。
线条流畅的平颧骨,尖下巴,面部留白很少,半长的头发扎成一揪。眼眶外上部的发际线并不圆润,勒出有折角的颞峰,发根藏着淤青。
黑眼珠很深。一张纵情感强烈的脸,像走投无路的抢劫犯,又像被逼着取赎金的人质。
“那给我首饰。”沈欲把眉头拧出受足了压迫的反抗,“快点!”
突然警铃大作,4名装备齐全的安保冲进接待大厅。沈欲几步退后,一道金属防爆门迅速落下,隔断了唯一的退路。
来了!
左前方距离1米,男,持电击警棍,危险程度5。右前方距离1米,男,持防爆盾牌,危险程度1。3米外人员不构成威胁,白给的。猛攻从正面袭来,沈欲抬左肘,用前臂组成三角区承受撞击。
摇闪,膝踢,再接前手刺拳。专业的过激素质让他的大脑随时演算突发状况,同时给出回击。凡是迎面走来的活物,无论男女,沈欲都会默默估算目标的战斗力。
因为他是一个打手,面对的是毫无规则的偷袭和无底线的招数。关在八角笼里恶斗像一条狗,没有出错的资格。
圆领随动作幅度变大,露出不该暴露的脆弱锁骨。交手十几秒后沈欲冲到正门,地上倒着4名安保,每个人的表情都很扭曲。
沈欲很糟心地看着他们。一不小心打嗨了,我可真行。
“停!”典当行的主管无能狂怒,“马师傅要是歹徒现在已经跑了!都起来,都起来!马师傅您辛苦,您抽烟。”
打嗨了,赶快抽根烟压压惊。沈欲靠住后方的墙,从主管的烟盒里抽出一根,手指灵巧翻转夹在耳上,再抽出一根才咬住。
只咬烟的最根部,白细的烟身无助垂向地面,从不与地面不与地面平行,像沈欲不轻易与人对视的视线。
“打火机呢?”他朝主管要。先抽一口尝尝味道,好烟,这个牌子记住,下次多顺一根。
真糟心,不知道典当行每个月搞防爆演练是为什么。大概就是……白给的。沈欲掏出纸巾擦拭掌心,多汗体质,特别是手,别人的掌心总是干燥,他这里总是湿的。
可这双手帮他打出了许多钱,指根很长,指肚柔软,但拳面上伤痕累累。当大拇指用力时,虎口外侧又多了一个类似三角形的凹陷,张权告诉他,这叫鼻烟壶坑。
沈欲的鼻烟壶坑很明显,但不敢和别人牵手,以前考试都要把纸巾攥在手里,避免答题卡被汗水弄脏。指纹解锁经常识别失效,办理二代身份证的时候,录入指纹卡住好久。
越紧张,越出汗,越摁不出来。有时摸摸自己的手心,沈欲并不深刻的思想会坚信自己的本体其实是一块小粘糕,还是大白米的腻糊蒸出来的。
主管还在训话,他刚好将一支烟抽完,嗓子被打坏了,声带神经断裂,哪怕使出全身力气也只有正常人一半的音量。如果离得过近,还能听到他嗓子里走风一样的哨音。
安保逐一起立,隔着护具仍旧喊疼。“小马师傅……您下手太重,刚才那个过肩摔差点死了。”
过肩摔就能摔死?果然白给,我可真行。沈欲噙着笑,领口敞出一截浅浅的胸肌腱划。不爱讲话除非必须开口,费力还难听,也怕别人好奇问他嗓子怎么了。
别问,问就是哑了。为什么追着你打?因为想要急支糖浆。
“哎呦,我的腿,小马师傅您凭什么只踢我一个啊?”
只踢你一个了?沈欲快速复盘方才的演练,把因为你扒拉我这个理由吞回去。他看向女柜员。“我要现金你就给我现金,临时改台词我记不住。”
“谁改了?”主管按下一串密码,防爆门升起来,“辛苦马师傅,每个月给我们真人演习的机会。你们几个到底行不行?不行我换公司了!”
安保们纷纷喊冤。“您换一个人演习真不是这效果,普通劫匪能有这种本事吗?电击棍碰不着他啊。”
“普通劫匪也不来典当行!”主管怒吼,瞬间又笑容讨好,“那个……马师傅,您看,您再给我们提提意见,下个月还得麻烦您。”
下个月?沈欲被窗口涌入的大量强光刺得睁不开眼。真不麻烦,打人我是专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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