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温行溯。“大兄心里,一个好的国家是怎么样的?”温行溯琢磨一下。“吏治清明,百姓安居。”冯蕴缓缓点头,又问:“那齐国算是吏治清明百姓安居的好国吗?”齐立国以来,从第一位开国君主天定皇帝离世,萧氏本家几次三番为帝位手足相残,一直到延平帝萧珏,可谓风雨摇摆,朝政腐败不堪……温行溯有心维护,却不好违心说假。“不算。”不待冯蕴开口,他又道:“子偁不同,他贤明果决、从谏如流,将来必是仁君……”“未必。”冯蕴眨了眨眼睛,嘴唇动了好几下,又闭上,斟酌了一下措辞:“大兄如此看好他,是因为他是大兄的至交好友,还是当真为大齐生民思量?又或是,大兄认为萧呈会有裴獗那样的胸怀,对敌俘,以今日这般礼遇?”温行溯叹口气。“将军大气,少有人能比。”冯蕴看了看旁侧的两位将军,淡淡地道:“兄也说了,良禽择木而栖,是善举。那若有一条路,是可以让南北稳定,天下一统,回到群雄称霸前的安稳盛世,大兄愿是不愿?”温行溯噤声。两位将军亦是无言。半晌,冯蕴看着他们。“我不论南北,只择良主,选对的那一条路走,更不管这条路是非崎岖,又是否会为世人所不齿。若是可以,我想做这个时代的伍子胥……”温行溯讶异。两位将军也错愕的看着她。在他们眼里,乱世下的女郎为求生存,即使投靠敌将庇护,那也是无奈之举,不值当批判,更谈不上叛徒。裴獗此人,抛去敌我身份,算是一个明主,她投靠裴獗,也无可厚非。可归根结底,他们以为冯蕴要的,只是安稳地生存,对弱待她的冯氏和另娶他人的萧三郎有恨有怨,也是一些小女儿的恩怨情仇罢了。岂料,她想得那么深远。她甚至认为裴獗会是那个跨平南北,逐鹿天下的人……这些已全然不在儿女私情的范畴。两位将军侧目,温行溯亦是受到了冲击。在这个谁都可以拥兵自重振臂称王的乱世,身为男儿,战场上的将军,哪一个没有幻想过驰骋疆场,建功立业,哪一个又没有做过名垂青史的美梦?“大兄不必纠结。”冯蕴微蹙秀眉,看着他沉默的表情。“你有你的选择,我有我的追求。是受世情约束,还是辅佐明主,每个人,总要往心归处行走。不过,大兄将来要是回到齐国,与我们战场相见……”她微微收住笑容,敛了敛衣袖,朝温行溯拱了拱手。“你我战场上是敌人,战场下仍可论兄妹。你来我府上,我好酒好肉,你持枪上阵,我便以刀剑招呼。”温行溯心里一窒,如刀绞般疼痛。她说的这番话,竟与那日裴獗说的异曲同工。他方才叫来申屠炯几个人,目的便是劝服冯蕴,跟随他回齐国去。没有料到,想说的话,还没有来得及开口……腰腰已然堵住了他全部的规劝。没有任何一个理由,可以凌驾在她的理由之上。论家?她没有了。论国?国不曾施援于她。论情?她心系裴獗。温行溯苦笑。“那你往后…要死心塌地跟随晋国吗?”冯蕴觉得可能是自己说得不够清楚,让大兄生出了误会。于是眼瞅着他,微微含笑。“大兄糊涂。晋国是晋国,长门是长门。裴獗是裴獗,我是我。”这番话乍然听来很是深奥,细想全是道理。温行溯从她眼里看到一簇光。异常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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