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蕴握住信久久不语,一颗心扑通扑通跳了好半晌,这才起来梳洗。庄子外白雾茫茫。立冬了,天开始转凉。远近的田埂上,都有下地的村民,看到冯蕴,姚大夫家的汪嫂子笑吟吟地过来。“里正娘子看过孵小鸡没有?”冯蕴愣一下,这才想起上次给的鸡蛋,他们家说是要用来孵小鸡的,于是也有些好奇。“孵出来了?”汪嫂子兴奋地道:“你来看看?”冯蕴点点头,跟着她过去。两家不到十丈,来去很是便利。孔云娥垂着头,点了点,脸上有难言的别扭。“你本是萧……是陛下的嫡妻,要不是我听冯莹的话,害你们生出误会,说不得此时在台城享荣华富贵的人,就是你了……”那个身份带给冯蕴的,从来没有半分好处,只有无穷无尽的噩梦……无依无靠的孤儿寡母,哪怕有所顾虑,也没有反抗的可能。两人在牛车边相互揖礼拜别。当然,孔云娥的事情,是发生在后来,冯蕴从晋国再返齐都之后,而当年此时的她,不会知情……因此他让冯蕴去接。“阿蕴,没有想到这么多年了,你我姐妹还能相见……”魏礼的船只靠岸时,就受到了北雍军的盘查。冯蕴嗯一声,本想回头朝姚大夫施个礼,却恰好看到他长长松口气的样子,被她撞见,又紧张又尴尬地一笑。孔云娥瞳孔微缩,几乎不敢看她的眼睛。小孩儿好似感知到大人的情绪,瑟瑟地紧靠着亲娘,紧张、懵懂,又害怕。她道:“来了安渡,你便放心跟着我。”她搂住尚不知事的儿子,又低低地道:“我也算受到教训了,眼下这些……大抵便是老天为了惩罚我吧。”“阿蕴要当真过得好,我也便安心了……”冯蕴笑:“他们让你问的吗?”冯蕴微愕,笑起来。对冯蕴从小到大的事情,孔云娥是知根知底的。冯蕴小时候很活泼,常会出语惊人,说些别人不知道的古怪话。汪氏道:“我看未必,这两次去你们家看诊回来,就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我看他八成是被哪个美姬迷晕了头……”邢丙套了一辆牛车,带上十来个部曲,与她同行。那表情就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女郎久等。”魏礼抱拳上前,一副客商打扮。“阿蕴……”“嫂子你想到哪里去了?”说罢塞了一包早就备好的枣泥糕。两日后,天不亮她便出门了。孔云娥一时弄不清她说的是真话,还是反话。长大后才渐渐明白……一个坦坦荡荡的大夫,何至于此?冯蕴看过孵小鸡的窝子出来,悄悄问汪氏:“最近姚大夫有没有古怪的地方?”这个他们是指的谁,不言而喻。“这是衡阳吗?长这么大了。”“说了一些。阿蕴,你也苦命。”≈ap;ap;lt;divcss=≈ap;ap;“ntentadv≈ap;ap;“≈ap;ap;gt;听她说得凄婉,冯蕴忍不住笑了。“会再来叨扰魏君的。”冯蕴笑道。冯蕴笑问:“魏礼拿着我的信,让你跟他走,你便走了?”魏礼听命的人,是萧呈。“阿蕴,你可还怪我?”这个战前繁忙的码头,眼下冷冷清清。这话带了点淡淡的讥诮,听得孔云娥眼眶一红,眼泪都差点滚落下来。为何早来安渡的阿蕴,会一清二楚?孔云娥的害怕显而易见。别说她夹着尾巴做人,就算是跪下来做人,也不会有人喜欢她。孔云娥迟疑一下,弱弱地唤:冯蕴眉头皱一下,看着她怀里搂着的三岁小儿。她看不出冯蕴在想什么。孔云娥的脸,登时煞白一片。冯蕴微笑:“姚大夫不用客气。”又拉着冯蕴去墙角磊起来的一个草窝,“来,你来看,就在里头……”“阿蕴?”姚大夫在屋里忙,看到冯蕴吓一跳,连忙拍干净衣裳上的药灰,起身拱手,“里君,请上座。”那时候她们小,不懂那些人为何会无缘无故地排挤和憎恨冯蕴,明明她长得那样好看那样温婉,对谁都笑,恨不得俯低身子来跟人交往,却从不讨喜……姚家的门扉是一个竹篱,里外都种了菜,但汪嫂子显然没有什么经验,菜苗长势不是很好,于是冯蕴又指点了一下。明明还是那个冯蕴,明媚如初的冯十二娘,又好似变得有些不一样。可惜,那样一个灼灼耀眼的郎君,不仅她冯蕴爱,冯莹也爱,无数的京中女郎都对萧三趋之若鹜,掷果盈车的事不止发生一次……“怪你什么?”噗!冯蕴道:“这个你还真是冤枉姚大夫了,平常他来看诊,都是循规蹈矩,从来不多看多问,实诚着呢。”离石观码头远了,这才收敛了笑脸。孔云娥看着她熟悉而又陌生的脸,“他们说,阿蕴眼下跟着,跟着……”河边雾气很大。惦着她,为什么还没有死吗?冯蕴撩开帘子,看着魏礼身侧那个牵着孩子,头上包着青布的女子,谢过魏礼,突然红着眼睛叫了她一声。
淳于焰美是美,可戴着面具呢,姚大夫也不是没有见过世面的人,哪里会因为一个戴着面具的贵人就忘了本分?孔云娥盯着她,说不出什么心境,默默地点头。孔云娥声音瑟瑟,“阿蕴莫非真有先知之能?”她伸手摸了摸孔云娥怀里的孩童,手放在他的头上,怜爱地道:“你不想替衡阳找到生父吗?”这是她藏得最深最痛的秘密。冯蕴忍不住笑了起来,“那我要多谢他了。”“从来没有过什么误会。何况,我此刻才叫荣华富贵呢,亏得你相帮。”汪氏眼一斜,“女郎别怪我嘴没把门,说的话不中听。你说你那庄子里,一个个美人儿,就跟那画上长出来的似的,你说我们家老姚,哪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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