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愣了一下,看着新帝漠然的神情,想说点什么,可萧呈没有给他机会。一个冷峻的目光递过来。“还不出去?”平安的声音卡在喉头,“喏。”脚步声渐渐远去,消失。崇明殿里安静了下来。萧呈沉默片刻,一言不发地拿起案上的札子。厚厚一摞,雪片似的,每天都会从齐国各地飞抵台城。皇帝不好做,他一直知道,谋算多年如愿以偿地坐上尊位,他也没有称心如意,有的只是身心俱疲。札子上的字,不停地放大,他看得有点走神,目光不知不觉移向那个上锁的抽屉。隔着一扇门,也可以听出他的喜悦。当初不得不签押,是因为晋国朝廷要治罪腰腰,如果他不应,那冯蕴就是窝藏和放走敌将的罪魁祸首。萧呈捂住胸口,指节用力抓紧衣襟,尖锐的疼痛久久不散,比往常更为难耐……温行溯怎可连累她?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他也不容腰腰有半分闪失。人人都说裴将军大气。他沉重地呼吸着,将额头垂在桌案的信封上,安静地闭上双眼。长夜难眠。但少年的热血也极易点燃,他很快被营里大战前夕的气氛吸引了去。“裴獗侍卫营兵卒二十余人,日夜守卫长门,余不得力。”攻破信州城后,裴獗甚至将温行溯带入俘虏大营,由着他挑人,要哪个便带走哪个,不问原因不追究旧事……“裴獗新政,均田予民,安渡万安五镇大批流民涌入,安置得宜。”一个仆女正跪坐在温行溯身侧,轻轻扇着煮茶的小炉。敖七努嘴,示意阿舅看信,“信上都写着呢。”敖七拉着脸,“我去找将军!”敖七满脸是笑地走进来,额头浮汗,手提环首刀,肩膀上挂着一个大包袱。他明明已经做好了营救她的打算,早早就派去了任汝德和金戈铁马去安渡,他甚至为了她要拒绝冯莹。“大将军,这是女郎绘的图,你来看。”可温行溯知道,自己正被裴獗一步一步架上柴火堆,陷入无法回头的境地。纸已经揉得很皱了,是冯蕴丢掉后,敖七又偷偷捡回来的,当宝似的放着。萧呈抽出来看了看,又丢回去。温行溯苦笑一声,“多谢。”“将军!敖七归队。”他拱了拱手,将包袱往裴獗的桌案上一丢。≈ap;ap;lt;divcss=≈ap;ap;“ntentadv≈ap;ap;“≈ap;ap;gt;“女郎托我带来给将军的。”裴獗又看了他一眼:“她说什么?”木案上放着的小瓷瓶,正是他让纪佑捎来的药。屋门外有两个侍卫,安静地侍立着。舅舅这么大方,将药赏给温行溯?裴獗进门的时候,温行溯正坐在软榻上,一身雪白便服,看上去风度翩翩,不谈才干和能力,温行溯的样貌也极是过人的。敖七没有注意到裴獗的表情变化,整个人都沉浸在投奔军营和“献宝”的喜悦里。一定会委屈小意,唤他去救。每一个字,萧呈都反复看过很多遍了。裴獗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端坐到温行溯的面前。北雍军有信心,让齐军过不了淮水。但退一步,长的是齐军的志气,也是新登基的正初皇帝的威风。各有各的意见,无外乎两种——守,撤。裴獗这才从舆图上收回目光,看了敖七一眼,移向那个包袱。裴獗道:“这是腰腰的心意。”离得这么近,温行溯可以清楚看到裴獗眼里的红血丝。“萧三郎我不要了,送给你和冯氏的女儿,就当全了生养之恩。从此你我父女,恩断义绝,两不相欠。”城门上,“裴”字旗在秋风里瑟瑟……沉默片刻,他又将任汝德从安渡传来的几封信,拿了出来。那个冯蕴是可以将一切交给他的,身心如一,感情炙热、明媚,有时候会烦,但不可缺少。“立秋前,冯氏带美食探北雍军大营,与裴獗情意甚笃。”“大将军找我,是有话要说?”此时的信州城处于备战的状态,北雍军时不时还得应付藏在百姓中间的齐军的偷袭和骚扰。敖七心都快碎了。“报——”裴獗没有吭声。萧呈登基后大举反攻,北雍军将要面对的是出征以来最艰难的一场战役。最底下一封,是褐色的封纸。疼痛感便在这时袭上胸膛。他们在萧呈和冯莹大婚前不久才返回的台城。那是温行溯离开信州去安渡寻人前,快马传到台城的密信……“冯氏计设韦铮,毁太后声誉。姬妾在她之手,也有伤有死,此女……心甚歹毒。”他将冯蕴的信和伤药一股脑掏出来,摆放在桌上,又想到什么似的,从怀里掏出一张揉得皱皱巴巴的黄纸。裴獗道:“除了退回安渡和死守信州,温将军以为,北雍军眼下可有第三条路好走?”裴獗道:“回到信州,可还习惯?”殿外的平安轻声唤:“陛下!”这是一个两难的问题。看到裴獗,侍卫拱手出声,“将军。”
“冯氏将花溪的田庄,更名长门,不知其用意。”扑的一声!他突然发狠,将手上的扎子连同桌案上那一堆,悉数拂下案台,发出沉闷的响声。城里四处可见紧张的士兵。他没有参与裴獗的行军布阵和战事商讨,但眼下什么形势,他一清二楚。敖七策马在城里跑了一圈,才得到左仲带来的命令。她亲口说,只想早些做萧郎的妻子,替他红袖添香,为他生儿育女,伴他日出黄昏……他当然不是诚心投诚晋国。放弃信州,退回淮水,守好万宁和安渡五城,对晋国来说,也是极大的胜利。一会儿又亲昵地唤“腰腰”,这些全然不像是看了一堆“正事”的反应。他将信收好,从冯蕴带来的药瓶里拿出一个递给纪佑。又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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