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鸢鸢轻轻“哦”了声, 伸手拨了拨发丝,想了想,走向段阑生。白墙外, 阶梯前,栽了一大片剪秋萝,暗红花球,明艳灼灼。靴子摩擦过石砖上的落叶,发出喀嚓喀嚓的脆响。发现她径直朝自己而来, 少年下颌一紧, 站着没动。陆鸢鸢在他一臂之距处站定, 仰起头,明亮的眼眸眨巴眨巴, 好奇道“对了, 段阑生,听说我那天晚上晕倒的时候, 你被欲色鬼缠上了。怎么样, 它像书上说的那么难对付吗”对未来的段阑生来说,这种小boss只是不值一提的小喽啰而已。剑啸长鸣,气横八荒之日,邪祟便无攻自破了。可他如今到底离剑仙的身份还差得远。这次同行的其他弟子也一样, 说好听些就是实战经验不足, 说难听些, 就是没怎么见过世面。第一次碰到欲色鬼这种敌人, 嘴上不说, 其实个个都好奇死了。她之前还一副卯足劲儿要和段阑生交朋友的样子,要是避而不谈此话题,岂不反常听到她单刀直入的问话, 段阑生一愕,眼底极快地掠过了一抹淡淡的阴影。那是狼狈。陆鸢鸢的杏眼不闪不避,凝睇着他。深秋灿阳洒落她的鬓发上,白皙的脸庞透出两团健康的红晕。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在认真地等他回答。段阑生袖下指节一蜷,压下起涟漪的心绪,眉宇清冷肃穆,不显情绪,淡淡道“还好。”“只是还好你太厉害了吧。我在书上看过,欲色鬼很难对付的,它们喜欢攻击人心最脆弱的地方。金丹中期的修士,有时候也可能会着了它们的道。”陆鸢鸢的眸子亮晶晶的,露出钦佩的神色“你不到一晚上就扳倒它了,真是吾辈楷模,太厉害了”左一句“难对付”,右一句“好厉害”,无非是为了提醒段阑生,他能这么快离开识海,有她的一份功劳。段阑生“”这世上没有人不喜欢听夸赞,可他习惯了独来独往,入蜀山后,未曾听过这样直白热烈的溢美之词。仿佛一个双手冻僵的人,不知该怎么接住外界的温暖与亲近。最终,他偏过头,说出来的只有一句冷淡的话“我没你想的那么厉害。”两人在这头说话,不远处的树下,三个蜀山弟子凑在一起,窃窃私语,眼睛不住瞟向段阑生,跃跃欲试又有所犹豫的样子。他们听了宗内传言,都知道段阑生在前次任务中擅离职守,害死同伴。身为人类,面对半妖,骨子里也有几分优越感。故而,来程时,对段阑生完全没有好脸色。傻了吧唧地跟着段阑生的陆鸢鸢,自然也被他们边缘化了。分组时,众人已做好了这两人要哭爹喊娘地跑回来求救的心理准备。万万没想到,这两人凑在一起,不仅成功救出了失踪多日的关家少爷,段阑生还这么快破开了欲色鬼的攻心迷障。几天下来,众人私下议论起这事儿。有的弟子酸溜溜的,坚持段阑生只是走了狗屎运。有的弟子已经隐隐后悔,早知之前甩脸子别太明显,如今,想讨教一下与欲色鬼对战的经验都无从开口。简而言之,段阑生的风评在好转。商议一阵,那三人终于定好说辞,走向段阑生,脸上笑意没了讥讽,比出发时热络许多,邀请道“段师弟,难得一起下蜀山,我们都没时间一起聊聊天。正好,回程路上,我们的马车腾空了一些位置,不如你与我们同乘吧”“是啊,那边位置还挺宽敞的,比载货的舒服。”陆鸢鸢惨遭无视,却不觉得意外。毕竟这些人打死都想不到她有系统,自然会认为她是被段阑生带飞的,没有结交价值。段阑生却似乎没有接住橄榄枝的意思,敛目,态度冷淡地拒绝了“不必,我已经习惯此处。”那三人没料到会吃了个闭门羹,脸色微僵。屈尊降贵来请段阑生,已经破了他们的先例,心里暗骂两句“不识好歹”,便不再纠缠,转身离去。清点好路途所需之物,众人正式向关家辞行,登上马车。车轮碌碌,车厢里堆放着杂物箱,陆鸢鸢钻出窗子,回头看去。他们都走出很远了,关家老小携着奴仆还在原地恭送他们。直到他们都变成看不清的小点点了,陆鸢鸢才缩回车子里。段阑生安静地坐在他来时那个位置,在看书。陆鸢鸢笑眯眯道“段阑生,你刚才怎么不答应他们去那边的马车上你没看出来他们想和你交朋友吗段阑生摇头“吵。”“你是说他们说话会吵到你”陆鸢鸢指着自己的鼻子“那我也会和你说话啊。”段阑生低声说“一张嘴,比五张嘴安静。”陆鸢鸢“”她吐出一口气,抱着臂,决定将彼此的关系往想要的方向推一推“好啦,不开玩笑了。你不用不好意思,好歹我们也同生共死过,我知道,你已经把我当朋友了。我也一样。”朋友这个陌生的词触动了段阑生的心弦。而那句别有深意的“同生共死”,更是让他翻书页的手指一停。偏偏,陆鸢鸢在这里停下了讲述。安静笼罩了车厢,嘈杂的车轮碾地声都远去了。陆鸢鸢面带浅浅的微笑,看了他一会儿,手指把玩窗帘上的须须,才续道“你看,在凡人界的时候,我们一起度过了发妖的危机。这次任务里,我们又合作着打了场漂亮的仗。这难道不算同生共死过吗”段阑生“”原来她指的是这个。陆鸢鸢膝行靠近两步,乌黑的眼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一字一顿地重复道“所以,我们从此以后,就是朋友了,对不对”段阑生望向她,对上她的眼。分明在那个世界一起生活过,他仍觉得自己看不懂这个人。初见时,还有后面几次接触,都觉得她举止轻浮古怪,因此心生不喜。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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