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哪能不着急。眼看着再熬两个月他就能回城参加高考去了,冷不防得到这种噩耗,郴易风哪能接受。陆云柯叮嘱章小伟道:“小伟,你们先回去,路上注意些,到村里就按照陈绍他们结算出的单子把卖药钱发下去,每个人都签字盖章,我先去附近问问。”说完,他直奔火车站,找到了在站点看着铁路尽头满脸无助的郴易风。
陆云柯走上前,握住了郴易风冰凉的手指。“你要去哪里?”郴易风抬头看着他,瞳孔幽暗深邃:“我想回家,你要和我一起回去么。”陆云柯看着他道:“县里没有回s市的车,得先去省里,才能乘火车去s市。”县里才开通了两条铁路线,都是运输线,只有一趟车是走省里的,每天还只有一列。郴易风没买到票后就逐渐冷静了下来,他一遍遍梳理着重生前的一件件事情,神色越发冷峻:“回不去的,还得拿到上头的批文,得到村里的证明才能回去。”他等着路琢像上一世一样,说出那句“不用回去,你还有我。”那时候的郴易风并不知道路琢将父亲写的信藏了起来,在同伴全都回城后,只有他孤零零的留在不接纳自己的村庄,和父亲关系冷淡,和村人相处不融洽,但是路琢的话给了他力量。♂他以为,那是世上最动听的情话。可就是那一句挽留,让他错过了一生。他成了最不孝的儿子,在父亲病重时没有照顾亲人,反倒沉溺在情爱中自怨自艾。也许他的上一世,就是活该。轻信的活该,愚蠢的活该,将期望寄托在别人身上的活该。郴易风早就给自己和路琢定下了一个期限,他会全心全意地爱这个人两年,但是两年后,该来的一切到来时,他们就会回到各自原本的位置。从此一别两宽,各自安好。像是要和自己的承诺割裂,郴易风将所有的爱意都抽离,他让悔恨和愤怒再一次主宰了身躯,用陌生的,冷郁的眼神审视着路琢。等着他说出那句违心的欺骗。陆云柯和他对视,片刻后,他松开了手。阿莱蒂斯终究只是阿莱蒂斯,哪怕失去了记忆,他依旧是承载着郴易风报复心的那个高等魔物。和所有经历过无数世界的任务者一样的冷酷,也一样的理智。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但总体而言,还是该庆幸吧——在陆云柯也差点因为这个无为城主宰的游戏完全沉溺时,阿莱蒂斯用这种方式唤醒了他。游戏早就该结束了。他平静地看着变了模样的爱人,像是没察觉他的冷漠和疏离:“回家去看看,两年了,已经很久了。我去问问县里,有消息就给你开证明。”他现在是村长,只要村里的知青想回去,他都会给他们自由,而不是像剧情中刘老大做的那样,故意刁难这些背井离乡的青年。郴易风看着丝毫没有挽留自己意愿的男人,眼泪忽而不受控制的从眼中滑落。他伸出手臂,死死地抱住陆云柯,再也难掩愤恨地质问道:“你为什么不试着留下我?骗我也好,哄我也好,说几句违心的话很难么?如果我回去,很可能再也不回来,难道你不想让我一直陪着你?”原来,贪图这个人的包容,一直舍不得离开的人,仍旧只有他自己啊。作者有话要说: 一亩灵田25陆云柯抬手理了理郴易风被风揉皱的衣领。“不用迁就我,回去吧,去做你想做的,该做的。”郴易风重生后就想了无数种和路琢分别的画面,预设好了将对方抛弃时路二狗落寞难过的场景,但从未想过,他会如此平静地回答,回去吧。没有挽留,没有虚伪地表衷心,没有说重逢,他只是很平常地对自己说,回去吧,去做你想做的。在半小时之前,郴易风恨不得长出翅膀飞回去,回到他自己的家乡,这一次,他却突然生出个从未有过的打算——他要和路琢一起回去。他不光要想办法治好自己和父亲,要得到光明的前途,他还要路琢这个人。郴易风握住陆云柯的手,像是怕惊扰到梦境一样,轻声道:“路琢,你和我回去吧,去见见我的父亲,和我出国去看看我长大的地方,去看看我妈。我们可以生活在任何地方,也可以去没有人认识我们的小镇,我们可以等,等到可以结婚……”陆云柯轻笑一声。“你明白的,那不可能,你最需要的也并不是我。”或者说,不该是他。等阿莱蒂斯清醒后,他的怨憎怕是会更强烈,那样的话,又何必互相折磨呢。哪怕是现在,他们也都有该做的事情。郴易风需要回到s市去读他的大学,去实现他的理想。而陆云柯,需要继续做路琢,更需要带着刚发展起步的三水村走下去。这些事情,都比抛弃一切的相守重要。郴易风闻言,心脏一瞬像是落入结冰的深海。他不怒反笑,唇角翘起,扯出个讽刺的弧度:“我不需要你?”人与人的感情永远不会对等,在他以为路琢爱他的时候,他被无情地抛弃了。当他以为他们该结束时,却恰恰是他最需要路琢的时候。可笑的是,当他明了自己已经无法离开路琢时,这个人却告诉他,他并不需要名为路琢的男人的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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