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的一阵凉风拂过,郴易风觉察到浑身凉嗖嗖的,一低头,才发现裹在身上的被单不知什么时候落到了地上。——应该是忙着翻找猪肉票,松手没有扯住被单的时候松开的。路琢的神色太肃穆,郴易风又自乱了阵脚,竟没发现自己在最恨的人面前走了光。他僵在原地,面色青青白白一阵,最后手忙脚乱地套好衣服,一脸郁卒地将自己裹在了被子里。这天之后,郴易风再没朝陆云柯发泄自己的怨气。他白天在田间地头劳作,晚上抽空学习,陆云柯也花了番功夫将院子四周整理了一下,开垦出一片菜圃撒了一地种子,隔几天就用镜泉水浇灌一遍,等了几天,一地的青菜陆续发了芽。两人这么住在一个屋檐下,倒也算是相安无事,如此安稳的到了春耕结束。春耕农忙后可以歇息一阵,知青都要去县城给家里寄信,顺道还要采购些日用品,村长征用了路琢家的小毛驴,让性子活泼会说话的章小伟赶车,等去县城的几人办完事,每人给路琢两枚鸡蛋就行。郴易风带着早就写好的家信,也一起去了县城。驴车晃晃悠悠,用了两个小时才到县城,其他四个知青和郴易风不对付,没和他打招呼就结伴离开了,被留下的郴易风将信寄出去,拿着购物票直奔国营售货大楼而去。路琢家现在除了吃的啥都缺,郴易风这一次需要买的东西很多,纸笔,香皂,洗发水,还得扯些料子到村上的裁缝家,给自己和路琢做两套新衣服。好在郴易风身上的购物票不少,他用布票买好东西,又从钱包里摸出些零钱称了斤奶糖,买好所有东西后,到了几人汇合的地方,却没看到被停在那里的驴车。郴易风又等了一阵,章小伟带着一包物品匆匆赶回来。他摸出几分钱递给看着驴车的老爷子,老头连忙摆摆手:“已经给了。你们一起来的小伙子说买的东西有点重,早就将驴车赶过去拉东西啦!”章小伟闻言面色大变:“坏了,他们可不会赶车,易风哥,我们赶紧去找找看!”两人紧赶慢赶,但还是迟了一步。等在城外找到那四个将驴车赶走的知青时,四个人都灰头土脸鼻青脸肿,毛驴和木板车也不见了踪影。章小伟搜寻一圈,着急道:“驴车呢?”四个知青拧着脖子道:“驴早跑了!”★“这犟驴居然还想踢我们,差点踢到小陈的脑壳闹出人命来!”那姓陈的知青更是后怕道:“我们本来是要装点东西,但路上有地方放炮仗,驴受了惊跑的太快,根本追不上,幸亏我们买的东西没放在板车上……”“那个,章小伟,你去跟放炮的那个店里说,让他负责,帮咱把驴找回来。”听到四个人理所当然的话,章小伟眼前一黑。“你们,把驴和车都丢了?”这几个知青家庭条件都挺好,在家里也是娇惯着养大的,连驴都没见过,哪里知道毛驴脾气倔,还认生,一个不注意,毛驴就被惊到乱跑丢了。这年头地痞流氓和小偷在县城里乱窜,瞅准时机就想顺手牵羊,就算是买东西章小伟也得留着心眼,哪知道千防万防,防住了上门的贼,没防住这几个臭皮匠。才一会儿功夫,驴和车都被他们四个给弄丢了!弄丢不说,他们竟傻站在这里,耽搁到现在,驴怕是早就被人宰了下锅。章小伟黑着脸道:“赶紧去找,找不回来路哥的驴和车,就把你们四个卖了赔路哥!”小陈一行听到不乐意了。“生什么气,不就是一头驴吗?”“就是,我们得去医院看看才行。驴还能比人重要?”“那么大一只,还怕找不回来?”“大不了报警呗。” 一亩灵田7看到事不关己似的一行人,和急得差点晕倒的章小伟,郴易风恍惚间似乎是看到了曾经的自己。他一直都不满村里人对自己的冷眼,无论重生前后都会三水村感观很差,甚至他觉得“穷山恶水出刁民”这句话说的再贴切不过。直到此时,郴易风终于觉察到,当初不讨喜的根本不是村人,而是自己。当初的他远比这四个人还无知,且自大。在一穷二白的村庄里,驴和板车的珍贵程度可想而知,一头驴和一辆木板车,就是很多农户全部的家当。对一部分穷苦的农民来说,有时候驴的确比人金贵。这一切,是在三水村生活了近十年后,郴易风才意识到的悲苦现实。但那时他早就被悔恨和病痛折磨,对路琢和整个三水村只有怨恨,哪里会注意到乡村和发展最快的城市之间的裂痕。也难怪当初周遭人觉得他惹人厌。郴易风皱眉道:“小伟,你去报警,陈绍,许青城,你们两个一伙,剩下的两个作一伙,你们分别去城东头和城西,我去郊外看看。”“我们凭什么听你的?”“你这半个赤佬懂什么!”郴易风瞥了一眼叫自己“半个赤佬”的陈绍,冷笑道:“是你们自作主张弄丢了驴,要是找不回来,驴和木板车你们花钱买,天经地义对不对?”
小陈几人还想争辩,但看郴易风神色疾厉,而章小伟更是黑着脸膛,他们才再不敢反驳了。几人把买的东西寄存到国营百货柜台处,分头在不大的县城找丢掉的驴。重生而来的郴易风对县城更熟悉,在章小伟去警察局报警后,他循着隐约可见的车轮顺着回村的路走去,越走车辙越清晰,还有洒落的草料和驴粪,郴易风一喜,赶忙加快了脚步。不知不觉,他就走到了一个偏僻的桥洞下。刚停下脚步,听到驴的惨叫从桥下传来,郴易风吓了一跳,转过桥洞,就见几个人站在桥墩后。“都说天上的龙肉,地上的驴肉,这一头驴杀了,一定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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